四阿哥揚眉,意思是這不顯而易見么。
莫名的,他心情好了一點。
宋滿笑了,“那爺可錯了,妾在家時脾氣最大,額娘分緞子,妹妹將妾喜歡的拿去了,妾都要鬧一場的。”
四阿哥招手叫她,“坐下說話。”才繼續(xù)道:“那倒看不出來,我看你像面團似的沒脾氣,也不知是真沒脾氣,還是裝憨厚。”
他語調(diào)平平,聽不出喜怒,春柳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宋滿笑著搖頭,“妾嘛,既不是沒脾氣,也不憨厚,更沒得裝。只是如今做了額娘,不得給孩子打個好樣兒?生出來是塊爆炭,爺您就滿足了?若您說妾裝模作樣,那妾更委屈了,妾自認在爺跟前從無隱瞞的,更無什么小心思,爺在外窩了火,來對妾撒,妾可不肯。”
她說著,輕輕嗔一聲,四阿哥倒笑了,問:“方才那樣大聲響,你就不問問怎么回事?”
他雖笑了,眼里不見笑意,蘇培盛這個服侍久了的不禁替宋滿捏一把汗,宋滿倒很鎮(zhèn)定,仍是不緊不慢的,“無論什么事,爺愿意告訴的,妾就聽著,爺不說,也沒有妾問的,規(guī)矩擺在那。”
這回答老老實實,四阿哥輕笑一聲,說不上滿意不滿意。
宋滿輕輕握住四阿哥的手,她手指柔軟溫涼,手指相觸,四阿哥眉頭下意識一松。
宋滿坐在他身邊,慢慢說:“妾自知不夠聰明,不敢自專,入宮前爹娘千叮萬囑,一定隨分從時,妾也唯敢如此,一守規(guī)矩,二就唯有聽爺?shù)摹斎粲惺裁磹阑鸩粷M,請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指點妾一點,容妾愚魯,實在不知該怎么辦。”
她目光盈盈地望向四阿哥,眼中是真摯的懇切,四阿哥心一軟,嘆了口氣,輕撫她柔軟烏黑的發(fā)絲,“你這樣,才是真聰明,好過許多自作聰明。”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在她屋里覺著舒服,她就像一灣溫泉,一幅錦緞,一塊白狐皮,永遠是柔軟的,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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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偷跑
好像無論什么時候,遇到什么事,她都能用柔軟包裹住他,四阿哥再度嘆息一聲,終于握緊宋滿的手,“你這樣就很好,遇事只管告訴我,無論什么時候,我總能護著你,自己想不通的,也不要多想。”
類似的話,他也曾對人說過,可惜最終還是無用功,此刻說完,他心里說不上什么心情,期待或許有一點,更多的是無奈和平靜,這份純粹并不可信,紫禁城是個大染色缸,多白的布匹,掉進來也會變了顏色。
他不再多語,側首去看瓶中鮮花。
那兩枝荷花一高一低,也算仰俯呼應,旁邊斜插一支翠綠的蓮蓬,填補了一高一低布局間的空白,插得簡單質(zhì)樸,不算上佳,倒也不難看。
他看了兩眼,笑了,這回笑容竟有兩分真心,宋滿微微臉紅:“爺若嫌妾插得不好,可不許笑妾,妾不過閑來擺弄兩下,又不懂這些。”
四阿哥擺擺手,叫蘇培盛:“將那瓶荷花取來。”
他回來路上,見日光極好,想到近來池中荷花正好,也吩咐人折了一瓶回來插瓶,原想留在案上清供,陪伴讀書,不想一回來就經(jīng)歷這么多事,早將荷花忘到腦后去,顯然也沒有了擺弄花草的心境。
這會看著這瓶笨拙的插花,他倒起了點興致,看著那花,笑道:“我教你,你原沒弄過這些,這樣子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只是光用蓮蓬襯,還是突兀些,再加幾片荷葉高低點綴,更顯生動。”
他一邊說,蘇培盛已叫人快步將那滿滿一瓶剪好以待的鮮花取來,一邊覷著四阿哥的臉色,心終于落回肚子里。
他剛才一直懸著心,為他底下兩個小子,從前和李格格屋里的人關系很不錯,如今李格格屋里人都被落罪,一旦被翻出這事,他也吃不了兜著走,而且阿哥心情不好,更是他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人遭罪。
四阿哥這性子,愛生悶氣,往常哪里憋了氣,一連能氣好長時間,他們服侍的人便得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方才四阿哥從東屋出來,徑直進了西廂房,他心里還提著口氣,宋格格也不是什么能言善辯、伶牙俐齒的人,若是再不慎將爺觸怒了,這位還懷著身孕呢,豈不更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