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第1頁）

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啊，又是鬼又是神還又是人的，全都攪和在一起了。可這喊聲是連續(xù)地，連著喊了三遍才停歇，所以我確信我沒有聽錯。的確是有人在喊：“山鬼巡山，諸神回避。人鬼殊途，沖撞必死。”

說實話我這時一點都沒有害怕，因為我覺得這很荒謬。山神我聽說過，還見過一兩座山神廟呢。像我們這些經(jīng)常出來戶外爬山的人在遇到山神廟時往往照例都會進去拜一拜，倒不是說我們有多么迷信，純屬是約定俗成的圖個吉利。就好比現(xiàn)在很多做生意的人往往會在店里供奉一尊財神像，時不時的也會拜一拜。山鬼的說法就相對有些復(fù)雜了。有的人說山鬼就是山神，只不過法力還不到神的地步，所以只能稱為山鬼，不能稱為山神。但也有人說山鬼是山神的下級，就相當于山神的助手或跟班，是替山神打工和跑腿的。還有的人說山鬼是死在山上人的亡魂，由于不能回鄉(xiāng)或回家，所以就只能在山上來回瞎轉(zhuǎn)，屬于無所依存的孤魂野鬼。另外我還聽說過，有些地方的人好像把山上的某些動物稱為山鬼，無非就是形容那些動物容貌丑陋舉止詭異，并不是真的鬼，只是一種蔑稱。總之，光我知道的關(guān)于山鬼的含義就有好幾種，莫衷一是，我也不知道哪種說法正確。但有一點我是確信的，這個山鬼也好，山神也罷，都是傳說中級別相對比較低的鬼神，和那些高級別的神仙相比還差著十七八級呢。山鬼出來巡山能讓其它的神仙都回避嗎？這好像有些搞錯雙方的位置關(guān)系了吧。

另外這個人鬼殊途沖撞必死的說法我認為也有問題。人鬼如果真的殊途的話，那他們又怎么可能會相見或沖撞呢，這是一個自相矛盾的說法嘛。尤其是這“沖撞”二字，實在是無法準確定義。

什么叫沖撞呢？真的是雙方撞了個滿懷，把對方撞倒了才叫沖撞嗎？恐怕不是。有些時候這個沖撞完全就是一方看另一方不順眼，主觀臆測出來的。我看了我們公司老板一眼，沒說話，也沒有碰到他，可我們老板非覺得我有問題，說我工作不努力、著裝不體面、對他不夠恭謹，他就說我沖撞他了，要收拾我，要開除我。可當我真的把我們老板給撞倒了，撞昏迷了，又把他拉到醫(yī)院急救去了。他醒了以后反而不說我沖撞他了，他說我人品好、有良心、知道見義勇為，還要給我升職漲工資呢。所以我一直認為沖撞二字的含義太深奧了，有時候可能就差在有沒有那一盞路燈上了。這個人嘛，總是被自己的大腦所支配，所以很多時候反而不能認清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上的人和鬼。

我現(xiàn)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確信我們眼前見到的這個發(fā)光的東西不是山鬼，那個喊話的家伙更不是什么山鬼或山神，他最多就是一個小嘍啰，小馬仔，因為沒聽說過有哪個山鬼或山神出來替自己喊話清道的，那也太掉價兒了。不過我現(xiàn)在看不明白那個發(fā)光的東西究竟是什么，也沒有見到喊話的那個人或鬼，所以我不能把話說滿，畢竟這個世界上我不知道和不了解的東西和事物占絕大多數(shù)，我必須時刻保持著一種接納新鮮事物的開放心態(tài)。

但是黑子的想法好像和我有些不同，他趁著遠處黑暗中“啪唧”“啪唧”的聲響與沙啞嗓音再次響起地工夫，低聲沖我和宿大哥說道：“我說，要不咱們先撤吧。山鬼出來了，咱們別自找倒霉。我看咱們先退回去一段距離吧，等它過去了咱們再下山，你們看怎么樣？”

我剛想說他多慮了，這八成就是某個人躲在暗中裝神弄鬼故弄玄虛呢。沒想到宿大哥搶先開口了，他也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哪兒有什么山鬼啊，我看這就是有人假扮的，故意在這兒尋咱們開心呢。你想啊，如果真是山鬼，那這個山鬼以前是哪里人啊？他應(yīng)該說哪里的方言啊？咱們又怎么可能聽得懂他說的話呢。難道你們聽得懂鬼話嗎？難道鬼也知道出門要講普通話嗎？”

我覺得宿大哥頭腦挺清醒，思路也對，所以我就低聲附和道：“對，這應(yīng)該就是個人，肯定是某個吃飽了撐得……”可我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面山腰處的那個光亮突然起了變化。這次變化的不是原先移動的那個東西了，而是那個東西前后兩端和左右兩側(cè)位置上出現(xiàn)了變化。亮光，密密麻麻的亮光出現(xiàn)了。這些新出現(xiàn)的亮光都呈點狀，點狀的亮光，像是一個個小燈泡，數(shù)量不下數(shù)十個，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剛才移動的那個東西的前后左右，形成了簇擁之勢。讓我不太能理解的是這些亮光的顏色，無一例外地呈現(xiàn)出的都是綠色，暗淡的慘綠色。這些慘綠色的亮光雖眾，但照明力度卻很有限，還是不能把中間的那個緩慢移動的東西照清楚。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深悔自己剛才把問題想簡單了。看來這個故弄玄虛的人準備的東西和道具還不少啊，而且還都挺先進，原來還藏著這么多能發(fā)光發(fā)亮的小燈泡呢。但讓我困惑的是他這么折騰是為了什么呢？

黑子見狀忍不住又開口了：“就算是人，恐怕對方也是有備而來，否則咱們怎么沒有這些東西呢。我看還是先撤吧，趕緊通知凱哥他們早做準備。”

“問題是你怎么說呢？”我邊看著遠處那些移動的慘綠色的小亮光邊隨口說道，“咱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搞清楚呢，總不能說咱們遇上了未知的東西吧。”說到這里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就低聲問道，“你們說這故弄玄虛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啊？和白天刁難阻攔咱們的那些壞人有沒有關(guān)系啊？咱們最起碼應(yīng)該先搞清楚是敵是友吧。”

“肯定不能是好人啊，”黑子這次沒有猶豫，立刻做出了判斷，“好人哪有干這個的啊，再說要是咱們的隊友不早就用手臺招呼咱們了嘛。別忘了，咱們?nèi)齻€人的手臺頻率都不相同，今天山上只要是咱們的隊員用手臺喊話，咱們肯定能聽見。你們聽見手臺里有動靜了嗎？沒有。這就是證據(jù)，證明對面山上的人不是咱們的隊友。”

“你的意思是說那邊是壞人，是壞人在那邊山上裝神弄鬼呢。”宿大哥忍不住低聲問黑子道，“可你想過沒有啊？壞人為什么要這么做呢？他們不是很兇的嘛，見了咱們就追，上午不就是嘛，追了咱們半天。怎么現(xiàn)在反而這么……這么含蓄了呢，這合理嗎？”

宿大哥的這個問題挺尖銳，也挺深刻，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似乎我們之前的推測和判斷就都不能成立。我們的隊員應(yīng)該過不去，因為山那邊和我們這邊隔著那條水流湍急的河呢，所有我們后隊的隊員應(yīng)該全在我們的身后和那條河的這一側(cè)呢。那么山那邊的壞人又為什么要來這一套呢？有必要嗎？

“難道是心虛？”黑子沉吟了一會兒答道，“他們心虛了？白天壞事做多了，所以晚上……”

“你沒搞錯吧，壞人要是有這覺悟也就不會再當壞人了。”我有些聽不下去了就開口反駁道，“再說凡是干壞事的人一般都挺忌諱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哪有自己白天干完壞事了，晚上再跳出來冒充山鬼嚇唬人的啊，你以前聽說過這種事嗎？”

“我看不是心虛，是真虛！”宿大哥此時口氣堅定地說道，“他們實力不夠了，所以虛了。”

“什么？實力……你能確定嗎？”我忍不住問道，“你是說這是他們擺的空城計？”

“我看差不多。”宿大哥在黑暗中小聲地說道，“白天他們?nèi)硕啵涩F(xiàn)在是晚上了，估計大多數(shù)壞人都回家睡覺去了，所以人手就不足了。他們指望用這套裝神弄鬼的把戲糊弄和恐嚇咱們，只要有足夠的器械和裝備，一兩個人就足以在這里折騰上一夜的了。”

“那……那咱們怎么辦啊？直接下山?jīng)_過去嗎？”黑子似乎來了信心，邊望著對面的亮光邊說道，“如果只有一兩個壞人的話，他們連咱們?nèi)齻€人都攔不住。”

“別沖動。”我想了想說道，“這里接近山下了，保不齊壞人也有聯(lián)絡(luò)工具，他們一旦發(fā)現(xiàn)咱們要聚眾沖下山去就很有可能會招呼同伙趕過來堵截咱們，那樣咱們?nèi)齻€人就成了……成了最顯眼……我最怕連累了凱哥他們。別忘了，咱們后邊可還抬著傷員呢，走不快的。”其實我是擔(dān)心我們?nèi)齻€人首當其沖被大股的壞人攔住，那就糟糕了，我想自己單獨跑路的計劃就實現(xiàn)不了了。

“你多慮了吧。”黑子小聲地說道，“現(xiàn)在壞人發(fā)現(xiàn)咱們了嗎？我看在兩可之間吧。如果發(fā)現(xiàn)了，那他們?yōu)槭裁催€不招呼人手過來抓咱們呢？非等咱們下山自投羅網(wǎng)嗎？如果還沒發(fā)現(xiàn)咱們，那咱們?nèi)齻€人目標小，興許還可以獨自脫身的，人多了反而不行，容易暴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