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雜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沖擊著蕭刻的神經。這些低語并非純粹幻覺,它們攜帶著真實的情感力量,試圖在他的意識里扎根,扭曲他的認知,讓他迷失在無窮的“可能性”之中,成為這迷宮新的養料。
胸前的幽紫光芒急促閃爍,傳來陣陣刺痛,幫助他錨定自我,分辨虛妄。他緊守心神,目光死死鎖定前方諾婭那縷愈發黯淡的指引光流,對周遭萬千幻象充耳不聞,身形在無數鏡面的夾縫中急速穿梭。
迷宮的路徑的確在瘋狂變幻,鏡面之墻轟然移動、組合,試圖將他困死。但有諾婭的指引,他總能于千鈞一發之際找到那唯一的生路。這種追逐與逃亡,是對意志力的極致考驗。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永恒。他們終于沖出了“低語迷宮”的邊緣。眼前的景象再次劇變。
那是一片無比空曠、漆黑的虛空。虛空中,懸浮著無數巨大的、如同星云般的發光結構。它們緩慢旋轉,形態各異,有的如螺旋星盤,有的如網狀神經,有的如破碎的王冠。它們散發出柔和卻龐大的信息輻射,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然而,仔細感知,蕭刻的心猛地一沉。這些“星云”絕大多數,其光芒都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灰敗與沉寂。它們的結構雖然龐大,內部卻空空蕩蕩,如同被掏空了腦髓的巨獸顱腔。
“這些是……‘敘事原型’……”諾婭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愴,“是系統在創造一個個‘世界’、一段段‘故事’之前,構建的初始藍圖與靈魂核心……它們本應充滿無限活力……”
蕭刻凝視著這片無邊無際的、死寂的“星云”之海,一股寒意從核心深處升起。他明白了,這些就是被系統榨干了一切可能性、一切價值后,廢棄的“故事之魂”。它們曾經承載過無數生靈的命運,如今只剩下空洞的軀殼,漂浮在這終極的墳場里。
“管理者……‘他們’……以這些敘事原型的能量與可能性為食糧……”諾婭繼續解釋,意念中充滿了疲憊與憤怒,“‘他們’懼怕真正的‘未知’,所以不斷復制、循環、測試,直至將一個敘事原型的所有潛力耗盡,然后……丟棄于此。”
就在這時,那股冰冷的意志壓力陡然增強!虛空的深處,一點猩紅的光芒亮起,隨即迅速擴大,化作一個巨大的、由純粹警告符文和邏輯鎖鏈構成的旋渦。旋渦中心,一個身影緩緩凝聚。
它并非清道夫那樣的拼湊怪物。它擁有著近似奧特戰士的修長身形,通體覆蓋著暗銀色的、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裝甲,面部沒有五官,只有一個不斷流動、變幻的復雜幾何圖案,散發出絕對的理性與無情。它的雙臂是兩柄閃爍著寒光的、由高密度信息壓縮而成的裁決之刃。
“‘秩序執行者’,零式。”諾婭的警告帶著一絲絕望,“管理者麾下最高效的清除工具之一……它沒有情感,沒有猶豫,只為‘修復異常’而存在……”
秩序執行者零式,那面部的幾何圖案鎖定蕭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簡單地抬起一只手臂的裁決之刃,指向他。
下一瞬,它消失了。
不是高速移動,更像是空間坐標的直接覆蓋!它瞬間出現在蕭刻面前,裁決之刃帶著撕裂信息結構本身的尖嘯,直劈而下!
快!無法形容的快!遠超蕭刻經歷過的任何戰斗!
千鈞一發之際,胸前的幽紫光芒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幾乎是拖著蕭刻的身體向側面偏移了半分。裁決之刃擦著他的肩甲掠過,帶起一溜刺目的光屑和破碎的數據流。被擦過的部位,光粒子不是消散,而是直接被抹除,留下一種概念上的“缺損”感。
無法力敵!
蕭刻瞬間做出判斷。零式的每一次攻擊都蘊含著“信息刪除”的權能,而且其行動邏輯完美,毫無破綻。他立刻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化作一道曲折的閃電,在這片死寂的敘事原型星云間穿梭,試圖利用這些巨大的結構作為掩體。
然而,零式如同鬼魅,空間跳躍信手拈來,裁決之刃總是能從最刁鉆的角度出現。蕭刻的閃避越來越驚險,身上的“擦傷”越來越多,雖然不致命,但那持續的“抹除”效果正在緩慢而堅定地削弱他的存在本質。
諾婭的指引光流在零式出現后變得更加微弱,幾乎難以察覺。她似乎在集中最后的力量,對抗著零式帶來的秩序場壓制。
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蕭刻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灰敗死寂的敘事原型星云。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滋生。
他猛地改變方向,不再一味躲閃,而是主動沖向一個特別龐大的、形狀如同枯萎巨樹的灰敗星云。零式如影隨形,裁決之刃再次斬落。
就在刀刃及體的瞬間,蕭刻將全身的能量,連同那幽紫的“輪回殘響”,毫無保留地轟向那個死寂的敘事原型!
他不是要摧毀它,而是要喚醒它!用他這充滿“悖論”與“異常”的存在,去刺激這早已被榨干的殘骸!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