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權景瑤沿著蜿蜒曲折的山間小路下山,她的腳步急促而匆忙,帶著自己都沒覺察到的焦慮。
誰知剛到山下,天空便細細密密地飄起了細雨。
雨點并不大,輕柔地落在身上,帶來一種潤物細無聲的綿密感,仿佛是大自然最細膩的撫摸,悄無聲息地滋潤著大地,也無聲地撫慰著權景瑤那顆焦急的心。
權景瑤甚至有點享受這種淋雨的感覺,細雨如絲,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絲絲涼意,卻也讓她覺得格外清新,一點也沒想起要找個地方躲雨,只是任由雨絲灑落。
下山后,她瞇起眼睛瞄了瞄方向,只見遠處東一座西一座散落著不少大大小小的氈房,像是草原上的點點星辰。
陸續(xù)有人從氈房里沖出來,他們顧不得草地上shi漉漉的,毫不猶豫地趴在地上,就在細雨中虔誠地磕起頭來。
感謝長生天降下了這場救命的及時雨,他們的草原有救了。
細雨蒙蒙,如輕紗般籠罩著整個草原。
權景瑤瞇起眼睛,極目眺望,也看不清最大的帳篷究竟在哪里,便決定走近些再仔細瞧瞧。
她走得光明正大,絲毫沒有刻意掩藏行跡,心中暗自思量:反正自己此刻是隱身狀態(tài),別人又瞧不見自己,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白費力氣去躲躲藏藏了,倒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故而,當她瞥見附近一座略顯破舊的帳篷里,突然跑出來一個衣衫襤褸、面色黝黑的小男孩時,權景瑤甚至沒有絲毫要避讓的念頭,就那樣大剌剌地,旁若無人地走了過去。
雖然是夏末秋初的時節(jié),草原上早晚的溫差還是很大,
突如其來的細雨,給原本就有些清冷的空氣更增添了幾分滲人的寒涼。
冷風不時地吹過,像是直吹入人心底。
那小孩兒是因為帳篷里實在太冷,薄薄的氈布難以抵御寒氣,他娘便吩咐他出來,在帳子后面堆放的牛糞中取些回去燒火取暖。
小孩兒裹緊了衣衫,將領口也拽得緊緊的,試圖擋住鉆進脖子里的寒風,然后小跑著出了帳篷。
他心里只想著快點取完牛糞回去,好讓帳篷里暖和起來。
哪知道剛一鉆出帳篷,就看到一個打扮得極漂亮的阿姨正向自己走來,小孩兒不禁愣了一下,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
因為權景瑤身著一襲百合色洽淡金蓮花紋路的緊身便袍,袍子剪裁得體,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而她的皮膚白得發(fā)光,在這草原上很少能見到有這樣白皙膚色的人。
那小孩子一時間看呆了,眼睛瞪得圓圓的,連腳步都忘了邁動。
權景瑤卻因為先前在涼州城出城時那神奇的隱身經(jīng)歷,此時還沒意識到那小孩子竟然能看到她,依舊自顧自往前走。
看那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的,一動不動,權景瑤心里還琢磨著,這該不會是個小傻子吧?
她心里這么想著,腳步卻沒停,繼續(xù)朝著孩子走去。
直到她走到孩子面前,那孩子才突然像是回過神來,用小手指著她,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誰啊?來,來我家做什么?”
那孩子吐字生硬,別扭,發(fā)音也有點奇怪,似乎是平時很少與人交流的模樣。
權景瑤本想繞過這頂帳篷,向草原中間走走,看看能不能尋到北戎人首領的營帳,探聽些有關糧草的有用消息。
聽了這小男孩的話,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竟然暴露了!
原本以為自己的行蹤隱蔽,卻沒想被這孩子一語道破。
剛剛那孩子問話的聲音,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在這寂靜的草原上,足以傳得很遠,說不定已經(jīng)驚動了帳篷里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