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拍了拍裙擺沾染的沙塵,旋即足尖點地,輕盈躍上馬背,韁繩一勒便化作雪色流光,朝著圣駕離去的方向疾馳而去。
不多久,就追上了被眾多侍衛簇擁在中間的圣上一行人。
琳瑯小公主與小宇軒見她回來,立刻不約而同地撇開各自的父親,直直撲向黛玉。
琳瑯小公主現在一見黛玉的招牌動作,便是扒拉她的袖子。
一直將袖口銀線繡紋翻來覆去看了三遍,仍舊沒發現與往日有什么異常后,便干脆地抱著她的袖子不撒手了。
好似這般,便真能將她“袖里乾坤”中藏著的黃金珠玉都擁入懷中似的。
反倒是年幼的小宇軒,只歪著毛茸茸的腦袋瞥了琳瑯一眼,便如春燕歸巢般徑直撲進黛玉懷里,藕節似的胳膊死死摟住她脖頸,小臉蛋兒在姐姐肩窩里蹭得發髻都散了,活似生離死別了八百年——明明才分開前后還不到一個時辰。
對姐姐擁有“袖里乾坤”的神通淡定不已。
小家伙還抽空鄙夷地沖琳瑯小公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一副“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兒,沒眼看,真是沒眼看”的嫌棄模樣,倒把琳瑯小公主氣得腮幫子鼓成河豚,恨恨地捏著小拳頭,恨不能往他那張欠揍的小臉蛋上左右開弓揍出一個豬頭。
不提兩個小家伙針鋒相對地爭執吵鬧,這一次黛玉重回到隊伍里后,敏銳地察覺自身的待遇有些微妙。
圣上特意吩咐免去了她的跪拜禮,只道日后與琳瑯小公主一般,行常禮即可。
連帶著南安王世子和權景朔等人看她的目光竟隱隱有了敬意。
因圣上不再以尋常商隊之姿掩藏行跡,出瀚海黃沙后,估摸著消息會如龍卷風過境般席卷四方。
接下來一路上,眾人幾乎沒離過馬鞍。
旌旗獵獵作響,行進速度竟比此前快了一倍有余。
有了新增的侍衛和龍隱衛,隊伍的防御力量大大增強,即便途中遇到幾個商隊,他們也只敢遠遠地觀望,不敢靠近。
又行進了大半日,黃昏時分,一行人終于踏出了茫茫大漠。
圣上心系沙州,無意因虛禮再生枝節,更厭煩各地官員的逢迎作態,便密令南安王世子避開官道,專揀人跡罕至的蜿蜒山徑行進。
可圣上從附近調兵的消息如春草瘋長,縱是荒嶺野徑,仍有各地官員披星戴月地趕來覲見。
圣上煩不勝煩,終是龍顏震怒,冷聲斥道:“朕若見誰為諂媚誤了差事,抗命來擾,朕不介意讓刀劍替爾等長長記性!”此言一出,四野頓時噤若寒蟬,再無人敢擅越雷池半步。
之后才漸漸消停下來。
五日之后,隊伍終于抵達了沙州城外。
但見城外硝煙彌漫,喊殺聲裹挾著金鐵交鳴,震得人耳膜生疼,戰火映紅半邊天際,竟是兩軍鏖戰正酣,箭矢如蝗蟲掠空,沙塵里隱約可見斷旗殘甲。
沙州城垣在北圖鐵騎的沖車巨石輪番撞擊下,已如垂暮老者般布滿裂痕,青磚剝落處露出內里簌簌墜落的夯土,箭樓殘角被火油燒得焦黑,在暮色中搖搖欲墜。
城頭守軍雖以血肉之軀死死抵住缺口,刀口都卷了刃,仍揮砍不止,然敵軍的攻勢太猛,守城的士兵終究顯露出了力竭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