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小廝早已提前得了府中主事的囑咐。
此刻,他微微皺起眉頭,目光在面前的“老婦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瞧了瞧“她”懷里哭得滿臉通紅、聲音嘶啞的孩子,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為難之色,嘴里小聲地嘀咕著:“這,這不符合府里定下的規矩呀。”
但,小廝目光在老少二人身上流轉,瞧著老的佝僂著身子,腳步顫顫巍巍,小的不過幾個月大,分明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奶娃娃,實在也不像什么心懷不軌之徒。
他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勉為其難地松了口:“行吧,不過就這一回,下不為例啊,等煎了藥喝了,立刻離開。”
總要讓狐貍尾巴自己露出來,才能有理有據的處理“她”,不是嗎?
不然,若“她”不管不顧地在大門口鬧將起來,以伊州城本就不穩的民心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可能讓局勢再次失控,也說不定。
“老婦人”見小廝終于應下,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轉瞬即逝,旋即忙不迭地躬身,口中不停道謝,感恩戴德的模樣,好似小廝給了她天大的恩惠。
隨后,“她”微微俯身,殷切拜托一旁的老大夫幫忙照看下“小孫女”,還承諾,待“小孫女”病好之后,必有重謝。
老大夫見“她”情真意切,再加上確實想察看這女嬰的狀況,便點頭應下。
“老婦人”這才放心地跟著小廝,繞過幾道曲折回廊,來到離大門很遠的一間偏僻小廚房。
廚房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柴火味。
“老婦人”順著小廝的指點,熟練地生起火,將藥材倒入藥罐,開始熬藥。
不多時,藥罐里的水漸漸沸騰,咕嚕咕嚕地冒著泡,苦澀的藥味隨之彌漫開來,在狹小的廚房里肆意飄散。
“老婦人”佝僂著背,眼睛緊緊盯著藥罐里翻滾的藥汁,實則心思早已飄遠,在心里焦急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她心里清楚,若想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須要想方設法接近主院,唯有如此,才能尋得機會。
待藥在藥罐里咕嘟咕嘟熬煮了有兩柱香時間,才終于熬好。
“老婦人”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將藥湯緩緩倒進一個粗瓷碗里,隨后,尋了塊有些破舊、但還算干凈的抹布,仔細包著碗,雙手穩穩地端著,邁著細碎的步子往回走。
這間小廚房是專為府里下人燒水熬藥等雜事用的,位置偏遠。
路過主院附近時,“老婦人”刻意放慢了腳步,裝出一副迷茫無措、仿佛迷了路的模樣,眼神卻如同狡黠的狐貍,不住地往主院里瞟去,試圖窺探里面的動靜。
幸好,先前帶路的小廝將“她”領到那偏遠的小廚房后,就被旁人匆匆叫走了,這才讓“她”有了這片刻“自由”窺探的機會。
這對于“老婦人”而言,無異于瞌睡遇到了枕頭,“她”怎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時機。
恰好這時,一個身著素色衣裳的丫鬟提著兩個大大的木桶,腳步匆匆地從主院出來,看樣子是準備去井邊打水。
“老婦人”眼尖,瞧見丫鬟的瞬間,眼睛陡然一亮,趕忙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去,臉上堆滿了諂媚討好的笑容,微微躬著身子道:“姑娘,我今兒個剛來這府里當差,這會兒內急,不知去茅房該怎么走呀?”
丫鬟心思單純,不疑有他。
見“老婦人”身上衣服雖補丁摞補丁,卻勝在漿洗得干干凈凈,她剛被招進來也這模樣,便以為是府里管事新招進來的。
當下便放下水桶,抬手指著自己最熟悉的主院方向,耐心地道:“您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再向左拐個彎就到了。不過,您可千萬別亂走,這里住的可都是貴人呢,若不小心沖撞了,恐怕您吃罪不起!”
“老婦人”趕忙點頭如搗蒜,嘴里連聲稱是,臉上滿是謙卑之色,可眼中卻極快地閃過一絲狡黠,轉瞬即逝。
謝過丫鬟后,“她”穩穩地端著藥碗,順著丫鬟所指的方向,腳步不停地朝著目的地而去。
只不過,當“她”走到主院門口時,卻又被兩個守門的侍衛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