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景朔這邊,目光緊緊鎖定獸群離去的方向,直至黑壓壓的獸影徹底消失在漫漫黃沙之中,他緊繃的神經才緩緩松弛下來,與身旁同樣滿身疲憊的侍衛們交換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眼神,大家才不約而同地暗暗松了一口氣。
抬眼望去,除了被護衛層層護在中間、毫發無損的圣上父女,以及同樣“受到”保護的林如海一家人外,其余眾人皆狼狽不堪。
不少人都衣衫襤褸,渾身浴血,傷口處的血跡早已干涸,在衣衫上凝結成暗紅色的印跡,破舊的衣衫被獸爪撕扯得七零八落。
然而,即便如此,眾人臉上都難掩劫后余生的興奮,是那種從死亡邊緣掙扎回來后的慶幸與激動。
眾沙匪的慘狀與野獸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仍縈繞在耳畔,但此刻,危險暫時退去,他們終于能安心地放下武器,稍作歇息了。
權景朔“咔嗒”一聲收劍入鞘,劍刃上殘留的血珠,順著鞘口緩緩滑落,在沙地上暈開暗紅色的花,無聲地訴說著方才激戰的慘烈。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抬步,腳步沉重地徑直朝著圣上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次遇襲,歸根結底,是他對刀疤臉這伙窮兇極惡的沙匪了解得不夠透徹,沒能提前預判到他們竟會如此猖獗,公然發動猛烈的突襲,這才致使護衛工作出現了疏漏,讓圣上陷入了危險的境地,他難辭其咎。
因此,他要去向圣上請罪。
自眾人離開涼州之后,圣上出行途中外圍的安保重任,便基本上落在了權景朔的肩頭。
南安王世子與富海公公二人,則主要負責在圣上身邊貼身保護。
然而,刀疤臉有如此強大的馭獸技能,卻是眾人始料未及的。
圣上端坐在臨時搭建的簡易坐席之上,神色平和,并未有絲毫怪罪之意,只是輕聲勉勵了幾句,便抬手示意他退下了。
隨后,權景朔與南安王世子低聲商議了后續的行程與護衛事宜后,便沉聲下令:“原地休整一個時辰后趕路,原定后半夜值守的人員警戒!”
侍衛們聽到權景朔下令休整的指令,緊繃了許久、如拉滿的弓弦般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
眾人紛紛癱坐在地,有人忙不迭地從腰間解下水囊,拔開塞子,仰頭對著囊口猛灌;也有人干脆直接仰面倒在沙地上,任由粗糲的沙粒硌著后背……
負責他們膳食的唐鶴和唐糖兄妹,此時仍驚魂未定。
他們從小到大,雖也聽聞過出行路上的打打殺殺,可從未親身經歷過如此驚心動魄的時刻。
先前群獸環伺時,兄妹倆也被迫拿起刀劍,硬著頭皮與兇猛的野獸群對峙。
此刻驚魂未定,哪里還有半分睡意。
兄妹倆見眾人歷經惡戰后都疲憊不堪、饑腸轆轆,便默契地對視一眼,招呼了幾個侍衛,默默開始準備吃食。
唐糖手里握著兩把鋒利的短刀,唐鶴和另外三個侍衛則各扛著一只灰狼的尸體,往流沙湖畔而去。
夜晚侍衛們砍死了十幾只灰狼,此刻,倒成了他們歷經兇險后的“戰利品”。
說到做吃食,唐鶴兄妹可是專業的。
平日里,經他們之手做出的飯菜,色香味俱全不說,總能讓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
此時,唐鶴大步走到權景朔身旁。
他剛從與群狼搏斗的緊張氛圍中緩過神來,臉上還殘留著干涸的血污,看著有些狼狽。
抬手用力抹了把臉,泄憤似的建議:“將軍,這些狼肉,可都是大補之物啊!營養豐富得很,足夠咱們吃上好幾頓了。大伙兒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正好給大家補補身子,恢復恢復元氣!”
見權景朔微微頷首,并無異議,侍候圣上的富海公公也點頭表示認可,唐鶴便不再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