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景朔原本在不遠處的山坡上悄然埋伏了一百名連駑手。
這些連駑手皆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士,他原本打算事先布置好絆馬索,在北圖騎兵沖過來之時,絆倒沖在最前面的一批,打亂他們的陣型與節奏。
待北圖騎兵因馬匹被絆而陷入混亂,再指揮連駑手齊齊發射,用密集如雨的弩箭,再迅速解決掉一部分北圖騎兵,從而為這場戰斗贏得先機。
只可惜,戰場局勢瞬息萬變。
權景朔剛要抬手發出指揮連駑手射擊的命令,可還沒來得及下令,北圖騎兵已經迅速反應過來,如發了瘋一般,不顧一切地沖進了戰圈,與己方騎兵混戰到了一處。
一時間,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場面混亂至極,再加上天色昏暗,連駑手們根本無法清楚地分辨敵我,找準時機射擊。
精心布置的連駑戰術,終究沒能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此時,數名北圖騎兵在混戰中,目光死死鎖定權景朔,要將他置于死地。
其中一名北圖騎兵,瞅準權景朔剛剛施展回馬槍,還未及轉回身的絕佳機會,猛地從側面催動戰馬,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沖向權景朔,手中的彎刀高高揚起,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氣,狠狠朝著他的腰間砍去。
權景朔本就身負多處傷痛,身體機能大不如前,此刻受傷后更是氣血翻涌,反應也變得遲滯起來。
那名北圖騎兵高舉著彎刀,裹挾著勁風疾如閃電般砍來,他雖竭力想要側身閃躲,卻終究慢了半拍,只聽“哧啦”一聲,左肋處瞬間被劃開一道猙獰口子,深可見骨,鮮血汩汩涌出。
權景朔只覺左肋處一陣劇痛襲來,痛感尖銳而清晰,他甚至都能聽到刀砍到肋骨上時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聲。
多年來在沙場上縱橫馳騁、浴血奮戰,上戰場受傷這件事,對權景朔而言,就如同日常吃飯喝水一般,早已是稀松平常了。
故而,即便傷口帶來的劇痛如洶涌潮水般不斷沖擊著他的神經,權景朔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神色冷峻,動作干脆利落,趁著周圍幾名親兵奮不顧身替他擋開攻擊的時機,飛快地俯身從袍角撕下一塊布巾,迅速在腰間纏繞兩圈,而后用力打了個死結,以期讓血流得慢一點兒,接著便毫不猶豫地再次握緊兵器,繼續投入了慘烈的廝殺當中。
但越來越多的北圖騎兵,如聞到血腥味的惡狼般,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將權景朔緊緊困在中間。
他奮力揮舞長槍廝殺,可隨著時間推移,體力不斷消耗,漸漸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或許是失血過多,權景朔只覺腦袋愈發沉重,頭腦開始陣陣發暈,眼前也時不時地閃過一些模糊黑影,連周圍北圖騎兵的呼喊聲都仿佛隔了一層薄紗,變得遙遠而模糊。
權景朔閉了閉眼,咬牙強忍著這股鉆心的難受勁兒,手臂全憑本能,機械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將又一名攻來的北圖騎兵挑飛出去。
然而,北圖騎兵的攻勢愈發兇猛,恰似洶涌澎湃的潮水,一波剛退去,下一波便又裹挾著凌厲的氣勢洶涌撲來,令他連片刻喘息的間隙都難以尋得。
盡管有岳小六等親衛在周邊不斷地拼命揮舞兵器,替他擋去一波又一波的兇猛攻勢,但北圖騎兵的攻擊實在太過密集。
權景朔的身上還是又添了幾道新的傷口,鮮血汩汩地從傷口中涌出,很快便浸透了他的戰甲,在地上留下了一灘灘觸目驚心的刺眼血跡。
就在他感覺體力即將耗盡、快要支撐不住,整個人搖搖欲墜之時,一陣輕柔的微風拂過,讓他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