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緊鎖,不停地在破廟內外來回踱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好似更鼓般重重敲擊在眾人心頭。
廟內,五十名府兵靜靜地待著,身姿雖保持著軍人的挺拔,但岳小六能從他們緊繃的肩膀、微微顫動的睫毛中,感覺到他們心中的不安,也在悄然蔓延。
“六哥,我們是不是往前面去迎一迎?時辰都過去這么久了,怎么還不見人影?”一名身著黑色短褂,打扮得像個獵戶的年輕府兵,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微微側身湊近領頭的岳小六,壓低嗓音試探著詢問。
岳小六停下腳步,眉頭緊鎖,目光緩緩掃過面前的一眾府兵,最終仍定格在問話的年輕人身上,沉聲道:“莫慌!三叔行事向來沉穩,他既然吩咐我們在此等候接應人,自然有他的考量。許是那人途中遇到瑣事耽擱了,我們再耐心等等便是。”
岳小六嘴上雖這般寬慰眾人,他自己心里卻也著實沒底,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這處破廟,地處極為偏僻,除了進山打獵之人偶爾落腳歇息,幾乎都快被世人遺忘。
破廟四周荒草叢生,雜草長得幾乎要沒過膝蓋,在夜風中肆意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時不時,遠處傳來幾聲夜梟的叫聲,聲音凄厲而尖銳,劃破寂靜的夜空,給這破廟更增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息。
岳小六心里頭那股子不安愈發濃烈,又一次踱步到廟門口,借著微弱的月光,瞪大了雙眼,極目朝著遠方望去。
入目之處,一片漆黑,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嚴嚴實實地籠罩著,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
黑夜將一切事物都吞噬其中,連個鬼影子都瞧不見,寂靜得讓人心里發慌。
月影西斜,高懸于天際的朦朧月牙已漸漸偏離,灑下的清輝也愈發黯淡。
此時距離原本約定的接應時間,已超出了整整兩個時辰。
岳小六的耐心,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正被一點點消磨殆盡,煩躁的情緒如野草般在他心底瘋狂滋長。
“六哥,不能再等了,咱們總不能一直困在這里啊!”一名年紀稍大些的府兵,滿臉焦急地走上前來。
他神色凝重地建議:“六哥,這地方,距離北戎可不算遠。北戎那些蠻子向來陰狠,萬一被他們察覺到咱們的蹤跡,以他們一貫的心狠手辣,到時候咱們一個都別想活著回去!”
岳小六擰眉靜靜地站在一旁,月光灑在他堅毅的臉上,卻照不清他此刻紛亂的思緒。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腦海中飛速思索著下一步的走向。
片刻之后,他抬起頭,似是下定了決心,握拳道:“這樣,咱們先挑選幾個身手敏捷的兄弟,前去探探情況,摸清楚外面的狀況。其余的人就暫且留在廟里,時刻保持警惕,做好隨時應對各種突發狀況的準備。”
眾人聽聞岳小六下達的指令,皆神色一凜,迅速行動起來。
岳小六目光如炬,掃視了一圈眾人后,果斷地點了八名身手最為敏捷的府兵。
這八人個個眼神堅毅,身姿挺拔,一看便是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的老兵。
岳小六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卻又清晰地將此次任務的要點和注意事項又強調了一遍。
隨后,這八名府兵悄無聲息地出了破廟。
他們借著夜色的掩護,身形靈活地在荒草叢中穿梭,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
忽然,岳小六耳朵微微動了動,似是捕捉到了什么細微的聲響。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起來,毫不猶豫地以手攏唇,學了一聲布谷鳥短促的鳴叫。
八名府兵收到指令后,沒有絲毫猶豫,齊齊蹲下了身子,迅速地埋伏在草叢中,一動不動,仿佛與這夜色和荒草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