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權景朔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蒼松,筆直地跪在青石板上。
而同樣跪在一旁的權景強和權景利二人,卻與權景朔大相徑庭。
隨著時間的推移,二人越跪越心驚,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仿佛有無數只小蟲子在不斷啃噬著他們的內心,每過一秒,對他們都是一種煎熬。
他們快被這無形的壓力嚇破了膽。
林如海收到了黛玉的傳音,知道無事,他長舒一口氣,悄無聲息地拉著權景遙和小宇軒回屋了。
又過了半晌,圣上所在的屋子,原本緊閉的屋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富海公公從里面緩緩走了出來。
他一甩拂塵,尖著嗓子通傳:“圣上宣勇毅候權景朔覲見!”
從始至終,富海都目不斜視,連眼風都未曾掃向權景強和權景利二人,就好像這兩人壓根不存在似的,完全將他們當作了空氣。
權景朔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跟在富海公公后面進屋。
屋內,一縷縷茶香如輕煙般裊裊升騰,彌漫在空氣中。
圣上端坐在主位之上,面色陰沉如墨,劍眉緊蹙,深邃的眼眸中寒光閃爍,雖未吐露一言半語,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整個屋子都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權景朔心神一凜,緊走三步,來到圣前,雙膝一彎,“撲通”一聲俯身跪下。
他脊背挺得筆直,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再一次請罪:“罪臣權景朔治下不嚴,致使涼州城百姓遭遇搶掠,此乃罪臣之過,罪無可恕,懇請陛下責罰!”
琳瑯小公主見父皇面色不虞,小嘴一撇,可不管這些。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蹦蹦跳跳幾步就跑到圣上跟前,仰起粉雕玉琢的小臉,像只小貓似的,輕輕蹭了蹭圣上的胳膊,撒嬌道:“父皇,你不要生氣嘛,當心氣壞了身子,琳瑯會心疼的。”
圣上本來就是繃著臉佯裝生氣,聽了琳瑯小公主軟糯糯的話,緊繃的面容不由自主地緩和下來。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琳瑯的小腦袋,又看了看一旁同樣站起來的黛玉,才慢悠悠地轉向權景朔,冷聲道:“算你借機得早,不然……”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但權景朔已然明白了圣上話里的意思。
言下之意,權景強和權景利二人的所作所為,他這個帝王早已了如指掌,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若不是他見機得早,當機立斷地命人綁了二人準備發落,那這會兒,圣上發落的人,恐怕就會是他權景朔本人了。
權景朔身子伏得更低了,額頭緊貼著冰涼的地磚,一個勁兒地請罪。
圣上沉吟半晌,才沉聲道:“權景強與權景利二人,狼子野心,竟敢勾結北戎,此等賣國求榮之舉,本應處以死罪,以儆效尤。然念及權景朔及其父兩代對朝廷忠心耿耿、戰功赫赫,朕亦不忍寒了忠臣之心,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即日起,罷免權景強與權景利二人一切職務,發配至潮州服勞役十年,且遇赦不赦,永世不得錄用;至于權景朔,你支援甘州本應有功,但治下不嚴,致使涼州城百姓遭受搶掠之苦,功過不能相抵。現官降一級,著其戴罪立功,以觀后效……”
巴拉巴拉訓戒了一大堆。
此次圣上并沒有放低聲音,帶著怒意與威嚴的話語,清晰地傳入跪在院中的權景強和權景利二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