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一愣,長嘆一口氣,也跟著向山下跑去。
泥土和石塊不斷從三人腳邊滾落,邵明端起步槍,重心后傾,盡力控制自己的速度。
漂浮著的煙霧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場景,仿佛是仙境中的霧,又仿佛是地獄中的氣。
那臺已經報廢的潘德2在煙霧中抬著它那根本沒有用上的30毫米主炮。
周圍還能聽到低沉的呻吟聲和無線電里嘈雜的呼喊,鮮血,骨肉,甚至人的皮膚到處都是。
在榴彈持續不斷的炮擊下,一些人的尸體甚至被炸得扭曲。
邵明將槍口對準地上的守衛,他很難找到一個肢體健全的人。
一些人已經停止了呼吸,還有極少數的人躺在地上,艱難地呼吸著。
血液從他們被打穿的肺部涌上,發出人死前獨有的呻吟聲。
那名駕駛員已經被燒成一團黑色的焦炭,一點火苗還在他那已經和身體化為一體的衣服上燃燒。
越野車被打成了篩子,機槍手倒在射擊位上,血液從車門縫中滴落。
一滴,一滴,在車下匯聚成一朵紅花。
蘭伯特和曹喆此時也沖了下來,看到地上的慘狀,見慣了尸體的二人差點沒一起吐出來。
變異體被打成重傷以后,也不會躺在地上痛苦的掙扎。
而那些仍在低聲哀嚎,掙扎著想要活下去的家伙,和他們一樣——是人。
邵明跨過一條殘缺的手臂,他盡力不去想這些人過去有著怎么樣的生活。
一個防彈衣上帶著幾個彈孔的人見到他們三人走來,痛苦地舉起手。
他的腿已經被破片炸得血肉模糊,一只手臂也呈扭曲的姿勢搭在身邊,不出十分鐘,他就會痛苦地死去。
那張臉看上去很是憨厚,或許在這一切發生之前,他也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
有著老婆孩子,養了一條愛犬的普通中年男人。
現在,他是路上躺著的最完整的一個人。
曹喆舉起槍,對準他的頭,卻被邵明阻止。
“蘭伯特,你身上還有繃帶嗎?”
蘭伯特聽言,立刻從自己身后的雜物包里取出一根繃帶,跪下來為那人的腿包扎。
“你會沒事的。”他小聲對那人說著,盡力穩住自己顫抖的雙手,“我知道你的同伴們就在附近,希望他們不要怪罪我們。”
就在蘭伯特開始包扎的同時,邵明從自己的防彈衣上取下一針腎上腺素,扎進他的身體。
但他接下來拿出的東西,卻足以讓那人眼中的感激消散。
那是一顆手雷。
那人抓住他的手臂,那雙粗糙的手相當無力。
他深吸一口氣,將他的手撥開。
然后解下他身上的無線電,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