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櫻花花瓣離開了樹枝與花朵,隨風任意在空中舞蹈著,直至墜落于星見俊司的腳邊。
以星見俊司的性格,不可能不會發現我言辭之中的拒絕,但他此刻卻如同橫貫在路上的一棵木頭,像是在無聲地進行著抗議——若我不遵從他的話語與他閑聊片刻,他便不會讓我獨自一人繼續行動。
斟酌片刻后,我才再次開口,語氣間不再透露出任何的情緒:“那星見同學想聊什么?”
見我的態度有所松動,星見俊司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之前因為一直有信永同學的陪伴,即便身處在這自相殘殺的牢籠之中,也能夠暫且保持理智。但現在她死了,讓我也不得不去正視自己內心的恐懼。”星見俊司深呼吸了一口氣,垂著的眼眸間透露出幾分擔憂,“早川同學,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你認為不死川同學,能像信永同學期待的那樣,帶領我們逃出去嗎?”
我蹙起眉頭,下意識地對眼前人的話進行考察。
不死川正一能否帶領眾人逃出去?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座旅館本身便是在節目組的管控之下,除了節目組刻意打開旅館的大門,除了利用黑幕假死的處刑道具逃生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方法能夠離開。而不死川正一作為一個普通嘉賓,沒有操作處刑道具的權限,這一條逃生之路于他而言也是封鎖的。
而在如今黑幕控場的情形下,他們逃生的可能性更是小之又小。
但比起星見俊司所言的字面含義,我更關心的是星見俊司為何會突然提出這一答案看似明了的問題。
是用于將嫌疑推給羅素的偽裝嗎?畢竟這般發問,似乎是在含沙射影地點明自己是投票給了二口勝也。
可若星見俊司真的對學籍裁判上兩邊勢力的暗潮涌動全然不知,他也不應當選擇向我這個被小城智樹所指認的黑幕來自證清白。
在我面前疑似透露出將票投給了二口勝也,以此來讓我懷疑羅素是第三黑幕——這一邏輯只有站在星見俊司本人是第三黑幕的角度上才能成立。而對于一個普通嘉賓而言,去黑幕嫌疑人面前隱約表現出自己將票投給了黑幕的對立面,與為自己引來殺身之禍無疑。
總不能只是隨口一問吧?
“抱歉,星見同學。我認為不死川同學很難做到只憑借一個人的力量,就帶領所有人逃出去。這是不可能的事。”
雖不知道星見俊司提出這一問題的緣由,但仔細斟酌,這問題也并不會泄露我的視角和情報,因而我選擇不做隱瞞,將自己的看法坦誠相告。
星見俊司倒也沒有因為我的回答,而表現出過于沮喪的情緒。他只是微微點點頭,就像是在頷首回應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我原以為他會繼續在這一問題上做一些展開,可他的思維卻像鳥兒一樣跳躍,再次開口時,又是令人感到不明所以的話題。
“早川同學,有過想要守護的人嗎?”
星見俊司側目盯著不遠處櫻花樹上飄落的花瓣,聲音像一陣微風。
由于過去在獄川縣的經歷,在談及家人一類的話題時,我總是下意識地心跳加速,在我與對話者之間劃定一條名為警戒的線。
所幸,也正因為這樣的經歷,我才得以明白,只有模棱兩可的回復才是最不會出現破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