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坤把自行車停到屋檐底下,一邊卸下后座上的傢伙什,一邊琢磨煤價多少錢來著?
哦,想起來了,這年頭煤是統購統銷的,開採成本價四五十塊一噸,但國家採購的出廠價不到三十塊一噸,價格嚴重倒掛。當然運輸到京城,賣給居民的價格肯定不止這個價,但房東開價每個月加五塊錢肯定是有得賺。
沒錯,趙坤之所以這么了解煤炭價格,是因為他家就是煤礦上的。
老爹趙新華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學生,由於家庭出身不好,大學畢業后便從繁華的大上海發配到東北的一個國營煤礦工作。
因為長得帥,有文化,很快贏得老礦長女兒的青睞,於是便在東北安了家。
改開后,國家又重新開始重視知識分子,加上老丈人的鼎力相助,趙新華節節高升能夠,如今成了新一任的礦長,作為煤礦子弟的老娘也擔任礦上后勤處副處長的職務。
國營大礦,副廳級別。
正是因為這樣的家庭才能供得起趙坤從小學畫畫,報考央美落榜還能報考北電導演系。
如果趙坤當年沒有考上大學,現在很大概率也會成為煤礦的一員,下井挖煤是不可能的,估摸著會在宣傳處寫寫畫畫啥的。當下這個時代,三代煤礦人,三代石油人,三代菸草人等等,太常見了。
如今的國營大礦承擔著為國民經濟輸血的責任,除了要滿足國內的能源需求,很大一部分還要出口創匯,這才導致近年來煤炭開採成本和出廠價出現嚴重倒掛的局面。
當然,即便虧損,但再窮也不會窮干部。眼下價格闖關,實行雙軌制,除了計劃內的還有計劃外的。大家都不是圣人,只要明面上過得去,就可以很滋潤。
小屋不大,也就十來個平方,西邊靠墻擺著一張四尺半的床,南邊一個衣櫥外加一張吃飯的方桌,東邊靠窗擺著一張寫字檯,緊挨著門口是臉盆架,擱著兩個搪瓷臉盆,上面的毛巾架上掛著兩條毛巾,洗臉洗腳各一,盆也一樣。屋子中間放著一個鐵爐子,用於取暖、燒水、做飯。
原身那孩子不光埋汰還很懶,當初剛來那會兒,屋子里臟衣服亂扔,滿地的菸頭垃圾,簡直跟豬窩似的,都無從下腳。
現在早已整理的乾乾凈凈,床單被套常換,毛巾也不再滑膩膩的上下不分。
趙坤進門放下傢伙什,出門撿了兩塊煤,又順了些引火的柴火,回屋生起了爐子,畢竟沒有一個東北人是不會生爐子的。
出門到院子里的公用自來水龍頭洗手,接了一壺水回屋擱在爐盤上。
火旺了,通紅地燒著爐盤,屋子里也有了熱度。
趙坤脫掉外套,里面是一件駝色的毛衣,半高領,純羊毛的,是這個月初老娘寄來的,從省城哈爾冰的大商場里買的,得一百出頭呢。
家里就他一個孩子,到哪兒都牽掛父母的心。
趙坤愛乾凈,穿著從外面回來的褲子不會直接往床上坐的。坐在方桌邊的凳子上,點了一根煙,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蟄伏了小三個月終於迎來一個不錯的開局。
目前的這部短片對於他來說小菜一碟。這是一部九十年代坎城獲獎的短片,雖然是一個英國導演的作品,但勝在故事簡單,即便放在本土也毫無違和感。
這是趙坤之前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想把這部短片作為一塊敲門磚。現在唯一要考慮的是片子拍出來后如何送出去沖獎,眼下估計也只能靠鄭老師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