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暴斃一個兩個,倒也正常,但身為習武之人,竟然無故暴斃四個,這個就有問題了,最可怕的是根本沒人能夠查出來致死的原因。千萬別說那個歸烏海府中的巴九公,他知道的那些香貍的信息,不過是余淵傳授的,為的就是將那出戲演好。歸元朗也多次尋訪,根本查不出一絲的線索,而且最近,他突然發現這兩年來族中的各種收入越來越少,支出卻越來越多,竟然呈現出入不敷出的局面,他當下令歸碧海暗中查了一下,賬目一點問題也沒有??墒菓{借他的直覺,這族中似乎進來了一只隱形的猛獸,先是悄悄的吞噬掉一些人壯大自己,當有一天強大到一定程度后,他便要現出身形,將整個歸墟一族吞沒。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既然不能將它揪出來,那么就打草驚蛇,引蛇出洞。
若是這樣平白無故的假死又太過明顯,他歸元朗又春秋正盛,身體康健,說是暴斃也不現實。恰好此時余淵等人到來,歸碧海就借此機會給歸元朗出了這么一個假死之計。通過將余淵拉進局中,既可以將局面變得更加復雜,讓那背后黑手弄不清虛實,露出馬腳,又可以讓眾人相互猜忌,試探一下他們真正的心思。可謂是一舉多得,只是沒想到最后余淵也有樣學樣玩出了一招假死復生。當天晚上那個請余淵的歸靈高,就是歸碧海喬裝的。余淵聽到此處腦子里突然轟的一聲想通了一件事?!拔艺f當初看著那個歸靈高離去的背影怎么有種奇怪的感覺,特么那根本不是男人走路的方式,那屁股扭的,就是個娘們啊!!我怎么這么笨!若是當初早想到這一層,何必讓人家耍的團團轉?!庇鄿Y心中那叫一個郁悶。
也只有歸元朗自己殺了自己才能在和余淵說話后五六步的時間就死在當場。那天他喊余淵進來后,地上的血泊是早就準備好的,胸口那把刀也是虛插在那里的,歸元朗負責的就是以龜息之法將一切生命跡象停止就是了。隨后的戲都是歸碧海和那位老管家來做的。一環套一環,還真是絲絲入扣,也難怪連余淵這樣的人精也上當了。
聽歸元朗說完,眾人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不由的暗嘆這位歸小姐當真是智計如妖,更勝須眉。余淵也是連連點頭稱贊,“好計策,好縝密的心思?!钡蓻]忘了,這番問話的目的是要救歸赤海的命,當即他轉頭對著歸赤海問道,“三公子,那鐘有報是如何引你入彀的?”這話問的太有水平了,簡簡單單的就將勾連外賊變成了被脅迫從賊。
那歸赤海也不傻,立即回道,“都是我一時糊涂,那鐘有報答應我能夠幫我歸墟一族重振當年的雄風,統帥天下,我腦子一熱便著了他的道。”
“唉,你就算是想振興歸墟族也要和族長商量一下嘛!”余淵嘆息了一聲。接著道,“那香貍可是你馴服,讓它去殺人的?”這才是余淵要問的關鍵,只要不背上性命,他歸赤海就算是要叛族,也死不了。
歸元朗聞言也是精神緊繃起來,眼睛直盯盯的看著歸赤海,生怕他回答說是。歸赤海常年負責對外商貿,察言觀色,待人接物也是老油條了,怎會聽不出余淵的弦外之音。當即回答道,“那香貍和我并無關系,是鐘有報手下那六人中一個叫劉老四的人馴服的。至于殺人,我事前并不知道,都是鐘有報安排的,事后我才知道,我也告誡過他不可亂來,但……唉……”歸赤海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
隨后他似乎又想起什么,當即對著余淵道,“余兄,如今我已經和盤托出,若說安排香貍殺人,我只對不起你一人,唯獨殺你是我請那劉老四做的,還請余兄寬恕則個?!?/p>
余淵暗罵了一聲,“真特么雞賊?!边@歸赤海定然是想起來剛才他得意的時候說過,安排香貍殺自己的事情了,如今坦白說出來,反倒是證明他之前說的并不知道劉老四安排香貍殺那四人的事情是真的。這樣一來,以當下之罪,洗脫更大的罪名,真是聰明至極。而且更精彩的是,他余淵并沒有被香貍殺死,甚至連受傷都沒有,這個罪名同樣也是可以輕輕放過的。牛掰??!此刻余淵已經有點擔心,這樣的人以后會為自己所用嗎?但事已至此,人還是要救的,人情送到底吧。
于是他點頭道,“我倒是無事,否則三公子你的罪過可就大嘍!”這話說的高明,無疑是在給眾人一個暗示,如今這歸赤海的罪名還并不算罪大惡極。因為沒有背上人命。
歸赤海連連點頭,他此刻也是滿心悔意。當初確實是鐘有報給他畫的大餅太誘人了。兩年前,在一次對外貿易的時候,他無意中認識了鐘有報,也就在那個時候,鐘有報開始布局,以天下為餌,引他上鉤。并助他殺了青鱗軍那時的衛長歸千鈞,扶持歸猛上位,讓他暗中掌握了歸墟族的精銳隊伍。歸猛也正是為了那個位置才投靠的他。至于死去的四個歸墟族重要人物,呵呵,除了鐘有報如今已經沒人能證明是誰下令殺掉的。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認,誰也沒有證據。人總是在生死之間才能頓悟,青玄如此,今天的歸赤海也是如此。他們無疑是幸運的遇到了余淵,擁有了重新來過的機會。否則的話,恐怕早已是追悔莫及了。
此刻歸元朗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該自己出場了,一臉怒容的道,“你竟勾結外人,圖謀天下,這是大逆不道,反了你了,反了你了,我打死你這逆子?!闭f罷上前一個嘴巴打了過去,打得歸赤海一個趔趄,他仿佛還不解恨,上去又是一腳。緊接著一腳接一腳的往歸赤海身上踢,仿佛踢皮球一樣??蓱z歸赤海身中天機蟲的蠱毒,提不起一絲力氣,竟被他踢的如滾地葫蘆一樣,滿地滾。卻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喊叫。
歸碧海見狀連忙撲了上去,緊緊抱住歸元朗的大腿哭道,“爹爹息怒,息怒,三哥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你這樣會把他踢死的?!?/p>
余淵看的是目瞪口呆,“娘的,這小娘皮也是個戲精??!”別聽歸元朗嘴里面說的狠,踢死他,這圖謀天下對于滄海國其他人來說或許是掉腦袋的大罪,但在大淵之中,滄海國是個啥?歸墟人只知有族長而不知有帝王。這頂大帽子和叛族比起來,簡直是毛毛雨一樣。就這么一陣拉扯,歸赤海的叛族就變成了想要帶著歸墟族謀反了。而且還弄得有理有據,真事兒一樣。當然了,人家歸赤海早就說過,他不想當族長,族長讓給歸猛來做。他的目標還真的是這個天下。而歸元朗最后能夠寬容他的原因,除了親生骨血外,更是因為歸赤海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殺掉任何一個歸家的人,哪怕是將他們流放到大淵深處,也沒有想過要殺他們。而且后來,歸赤海還為歸家人求情,請鐘有報放過他們。單憑這一點,歸赤海再壞也還是歸家人。
歸元朗假裝掙了幾下,卻沒有掙脫,當下也泄了怒氣,沖著余淵道,“余公子,我歸墟一族的命都是你救的,既然犬子有害你之心,如今他的命也交給你了,要殺要剮,全憑你一句話。”
看看這老狐貍說話多有水平。他分明是看出來余淵想要放過歸赤海,這才將球交到了他的手中。而且這個理由也充分。畢竟歸赤海是讓人派香貍去暗殺余淵了,只不過沒有成功,所以歸赤海的命交給余淵也說得過去。同時,他也是將這個人情送給余淵,以后自己這個兒子若是感恩,就讓他謝謝這位余淵吧。都是年輕人,人家怎么就這么優秀。再看自己的兒子。唉……若是有這樣一個兒子就好了,哎……有了,女婿也是半個兒啊——此時這老頭心里頭竟然轉過了八百個心眼子,余淵可是一點都不知道。見對方如此說,他也嘆了一聲道,“唉,年輕人誰還沒有過縱橫天下的夢想呢?以我看,就這樣算了吧,族長便按家規嚴懲,以儆效尤便是?!?/p>
歸元朗當即點頭道,“余長老大人大量,老夫代犬子謝過了,來人將這逆子拖下去,明日祖堂會審,家規伺候?!?/p>
這邊十八黑衣衛又上來兩個人,將歸赤海架了下去,那態度比剛才拖歸猛要好多了。余淵眼尖,看見臨下去的時候,歸碧海將一粒藥丸塞進了歸赤海的嘴里。想必是那天機蟲的解藥了。到底還是人家血濃于水啊。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歸元朗安排下,將那些跟隨歸猛叛變的青鱗軍都打入水牢,先關上一個月吃些苦頭,再安排他們分散到族中各地,做些手工行業,恢復平民身份。對于他們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那些祭司團的人也放了,先一步回了神墟島。從王老三懷中掏出來的那些解藥當然不夠用,但好在其他五人身上也都有解藥,湊起來不但解了眾人的毒,還剩下十幾丸。至于那些天機蟲,自然是留不得的,余淵當場以隔山打牛的內力,將其全部震死在竹筒里。若是鐘有寶看到這一幕,恐怕要心疼死。
隨后,眾人各自安排回去養傷,約好明日晚間在族長府內設宴,再談和談之事。
事情至此,已經算是圓滿結束,余淵送走了歸元朗等人,長長吐了一口氣,自己一番良苦用心,也不知道明日晚上會談時會不會得到回報,人心畢竟難測啊。
就在他感慨著往屋里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你給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