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看上去軟綿綿的,兩手一起圈上他的腰也沒多少勁兒,他稍微用點(diǎn)力就能掙脫。
愈合的傷口組織沒有彈性,他自己年復(fù)一年長大了,但疤痕不會,有些會漸漸淡化成肉色,有些仍保留著深紅猙獰的模樣。
它們依然據(jù)守在那段時(shí)光里,提醒著他,他永遠(yuǎn)都還是那樣的人,連林月珍有時(shí)候都會害怕。
但蘇夏兩只手不要命地往他衣服里伸。
他是粗糙的砂礫,她手心卻溫暖柔軟,輕輕地覆上來,像撫摸嬌貴的天鵝絨,馴服不知好歹的野馬,哄睡不聽話的孩子。
她摸一摸他的背,許霽青就再也動不了。
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騙他,他也愿意相信。
“很難看。”
許霽青頓了頓,“你會害怕。”
他給她,也給自己最后一步退路,好讓他生命中最難忘的生日夜晚能止在這一刻,直到最后依然美好。
“是嗎。”
蘇夏渾不在意,“那你脫了給我看看。”
“如果是像你之前給我看手臂那樣,”她頓了頓,似在尋找更合適的詞,“我覺得還挺有破碎感,挺帥的。”
臺燈光剛剛被她擰得亮了些,從小小一盞燭火變成元宵燈籠,圓圓滿滿。
許霽青沉默了幾秒。
蘇夏也不催,就坐在他身邊,靜靜看著他。
直到他低頭,抬手一顆一顆解開扣子,將整個(gè)上半身裸露在她面前:
許霽青有張?zhí)⒖?biāo)致的臉,這很大程度上減輕了那些傷痕的恐怖程度,但于其沖擊力有增無減、觸目驚心。
也不只是她想象中的擊打痕跡,從許霽青的肩膀,前后蔓延到胸口和后背,有縫合過的傷口,有成片的圓形煙疤,以及她想象不出來源的太規(guī)整的燙傷,如被踩壞了的車轍交錯(cuò)縱橫著,像他來時(shí)的路。
臥室里太靜了,蘇夏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臟咚咚跳。
很重,頂?shù)盟劭粲钟行┌l(fā)脹。
“現(xiàn)在還疼嗎?”
她深呼吸,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平靜一些。
許霽青緊緊盯著她,想讓自己變成人形的測謊儀,因?yàn)樗罴?xì)微的、出于善意的偽裝敏銳地刺響,又有些不舍得。
直到蘇夏湊過來,重新把他擁住。
先是柔軟滑落的發(fā)絲,然后是溫?zé)岬纳眢w,她的臉頰,她的呼吸。
最后是一個(gè)吻。
很輕很輕地落在了他右肩,那道年歲最短的疤痕上,“我親親你,就再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