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整理奶奶的遺稿,那些繁復的針法和配色,像一個全新的世界。
墨墨時常會消失在山林里,回來時嘴里總叼著些我不認識的奇花異草。它把草藥放在我的水杯旁,用腦袋蹭蹭我。
草藥泡出的水,有種清冽的甜香,喝下去后,腦子里的紛雜念頭都被清空,練習刺繡時,心神格外寧靜。
我繡了一幅練習用的紫藤花,隨手拍了張照,發到網上。
沒過多久,一個陌生的頭像發來私信。
“您好,我是文化策展人宋奇。請問這幅作品,是您繡的嗎?”
宋先生親自上了山。
他是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看到我工坊里那些未完成的繡品和奶奶留下的手稿,激動得雙手都在輕微發著抖。
他沒有多問我的家事,只是鄭重地遞給我一份邀請函。
“姜小姐,我們正在籌辦一場國際性的非遺文化交流展,我誠摯地邀請您,帶著您的作品參加。”
我接過那份燙金的邀請函,紙張很沉。
電話響起時,我正在為參展作品《山神》做最后的收尾。
是母親的號碼。
我按下接聽鍵,母親尖利的聲音傳來。
“姜荷!你長本事了!要去國外展覽了?”
我沒有出聲。
“我告訴你,你必須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弟弟!讓他去!你一個女孩子家,拋頭露面像什么樣子!”
她的聲音理直氣壯,仿佛在宣布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只要你弟弟去了,鍍了金回來,我們就讓你回家。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我聽著電話那頭她自說自話的恩賜,忽然很想笑。
我確實笑了出來,一聲很輕的嗤笑。
“我的路,我自己走,與姜家無關。”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指尖劃過屏幕,找到“母親”、“父親”、“弟弟”這三個名字。
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