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在書案前踱了兩步,那“天命”之說在他此刻急需理由的心中無限放大,竟成了最有力的盾牌。
他猛地轉身,目光灼灼,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邏輯,逼視著毓瑚:
“倘若……倘若嬌嬌她本就是天命所歸、獨一無二的皇后!
她的鳳星光輝,注定要照耀大清的江山社稷,容不得半點陰翳遮掩……反而是朕,迎妾納妃,褻瀆了這份神圣呢?”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么,那些妃嬪的存在,豈非本就是逆天而行?她們的存在,是否反而會沖撞鳳氣,折損國運?!”
他拋出這個驚世駭俗、強詞奪理的推論,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卻異常明亮,仿佛終于為自己的私心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甚至關乎“國運”的“正當”理由。
他要的不是毓瑚的認同,而是需要這個理由本身,來支撐他那驚濤駭浪般的念頭。
“如此說來,解散后宮,豈非順應天命,護佑鳳星?”
他最終將問題拋回,語氣里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然,等待著,或者說,強迫著某種形式的回應。
“朕愿下罪己詔!”
毓瑚不敢多言,心里其實已經開始擺爛。
皇上您愛咋滴咋滴吧,反正她就是個打工人。
弘歷想了想,還是收斂了這個想法,終究于嬌嬌名聲有礙,他還是得想個萬全之策。
嬌嬌為著先帝囑托,這些日子雖然不再提讓他寵幸六宮之事,卻也待他漸漸冷淡下來。
這其中未必沒有無聲勸他雨露均沾的緣故。
他討厭嬌嬌將自己的心神放在旁人身上,無論是榮妃,太后,弘晝,還是其他人。
嬌嬌從前視太后為眼中釘,所以他先嬌嬌一步處理了太后,嬌嬌與弘晝青梅竹馬,所以他將弘晝派出去平叛,如今嬌嬌又將目光放在了這些妃嬪身上……
弘歷的目光驟然變得幽深而冰冷,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扳指。
一個念頭,帶著熟悉的、令人戰栗的偏執,在他心底悄然盤桓,如同毒蛇吐信:
既然她們的存在,成了嬌嬌心頭的刺,成了她疏遠自己的緣由……那么,是否也該像對待太后那樣……
他沒有想完,但那未盡之意,已如寒霜般彌漫開來。
他可是先帝留給嬌嬌唯一的、最珍貴的寶物!
嬌嬌怎能……怎能不將他捧在掌心,細細呵護,眼里心里只裝著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