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得了皇后邀約,過幾日去長秋宮玩耍的承諾后,便被文帝溫言請出了殿外。
雖已是名滿都城的“禮嘉侯”,創造了諸多利國利民的器物,可她終究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女娘。
程蘭筠并未阻攔。
來日方長,這些朝堂紛爭、人心算計,待嫋嫋及笄后,她自會一點一點教給她。
如今這孩子還小,該把從前虧欠的那些甜,一口一口地補回來。
人生已經夠苦了,何必急著讓她嘗盡苦澀與酸楚呢。
再過幾年逍遙日子吧。
有她遮擋風雨,總能叫她再暢快幾年。
至于完全不教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只是關內侯,日后程少商一定會成為最耀眼的小女娘,無數的謀求算計都會往她身上撲。
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會,只有自己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
這也是她這么多年孤身一人長大的經驗之談。
文帝特意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內侍陪同。
這位大監是陛下的“傳聲筒”,此舉足見圣心對這位小女娘的看重——當然,有程蘭筠淡淡瞥來的目光,越妃似笑非笑的注視,以及皇后溫柔卻不容忽視的凝視,文帝也不好意思隨意打發他的“禮嘉侯”。
程少商規規矩矩地行完禮,便跟著內侍退下。
老祖宗說,大人們要商議些朝堂機密,小孩子暫且不便旁聽。她乖巧地點頭,心里卻明鏡似的——老祖宗是在護著她。
她確實只癡迷于創造,醉心于改良,喜歡壘窯燒瓦時泥土在指尖的溫度,沉醉于釀出清冽甘醇的美酒。
那些人心之間的彎彎繞繞,她半點不愿沾染。
自從阿父阿母歸來,她看著他們終日周旋于各種心思與算計中,總會想起自己這短短的十幾年。
一種莫名的恐慌便會漫上心頭——人與人之間,為何要如此復雜?
大母的偏執,二叔母的刻薄,甚至連阿父阿母也各有各的考量……她不喜歡秘密,因為秘密總伴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