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曦月離宮前,在玫答應(yīng)與茉心的陪伴下,踏入了冷宮深院。
冷宮侍衛(wèi)趙九霄態(tài)度極為恭謹(jǐn)。
他奉皇后娘娘密令,需好生看顧昔日的靜嬪、如今的庶人烏拉那拉氏。
這差事雖遠(yuǎn)離權(quán)勢,升遷無望,卻極為清凈。
更難得的是,皇后每月?lián)芟碌你y錢遠(yuǎn)超尋常侍衛(wèi)俸祿,時不時另有賞賜,年節(jié)更有恩典。
于他而言,做個冷宮侍衛(wèi),反倒安穩(wěn)自在。
“烏拉那拉氏近來如何?”高曦月淡淡開口。
趙九霄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話,皇上與皇后娘娘仁慈。烏拉那拉氏罪責(zé)深重,仍得保全性命。奴才奉旨看守,皇后娘娘時有叮囑,命奴才暗中為她添置衣物菜蔬,只是嚴(yán)令不得叫她知曉。”
他稍頓了頓,又道:“這些年來,她便靠著做些繡活與奴才換些用度。娘娘您看,如今這繡工,倒也算得上精巧了。”
他答得細(xì)致周全。玫答應(yīng)是冷宮常客,早先便提點過他,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茉心上前一步,接過趙九霄手中的繡帕細(xì)看,“主兒,這針腳走勢,倒有幾分海貴人的風(fēng)韻。海貴人出身繡娘,手藝自是精湛。”
“這位姑姑好眼力。”
趙九霄順勢接話,“早先時候,烏拉那拉氏十指不沾陽春水,做什么都戴著護甲,常弄得自己滿手是傷。后來有一回,她不慎掀翻了指甲蓋,痛得鉆心,加之皇后娘娘早先賞下的二百兩銀子也已用盡,這才橫下心,決意靠刺繡換些生計。”
“起初針腳極為粗糙,根本賣不出去。幸得皇后娘娘不棄,遣素問姑姑將她那些不成樣的帕子都收了去。”
“再后來,海貴人常來探望,奴才偶然提了一句,她便時常指點一二。打那以后,這繡活才漸漸像了樣子,真能換些銀錢了。”
“每一筆進(jìn)項,奴才都記得清清楚楚,悉數(shù)用在為她添些菜食點心。”
高曦月靜默片刻,輕聲道:“本宮……能見她一面么?”
夢魘中烏拉那拉氏矯情凄慘的結(jié)局仍歷歷在目。而她,高曦月,卻即將走出這重重宮墻,遠(yuǎn)離紫禁城的巍峨與壓抑。
趙九霄忙道:“娘娘折煞奴才了。這個時辰,烏拉那拉氏多半未在做工,不是在侍弄她那幾盆花草,便是在墻角曬太陽。她那點微薄收入,除了果腹,最大的念想也就這些了。”
高曦月垂眸,望著石縫間探出的幾點孱弱綠色,低聲輕喃:
“她倒是……尋得自己的清閑了。”
“對了,那凌云徹呢?”瞥見趙九霄,高曦月忽然想起那個所謂的“奸夫”,冷不丁開口問道。
玫答應(yīng)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捻著耳垂上搖曳的墜子,語氣輕飄得像在談?wù)撎鞖猓骸白匀皇撬懒恕;噬咸幹玫美讌栵L(fēng)行。”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依嬪妾看啊,倒不如成全了他們。將那凌云徹凈了身,留在烏拉那拉氏身邊做個伴,豈不更妙?”
趙九霄只覺得下身一緊,背后竄起一股寒意。乖乖,這位主兒的心思可真夠毒的!
若真照玫答應(yīng)這法子辦,那凌云徹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死得干脆,還是該遺憾沒“享”上這份“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