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門口,努力地整理了一下自認為還算齊整的儀容,目光在書房內迅速掃了一圈。
當他的視線落在程蘭筠身上時,像是被燙了一下,飛快地挪開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程蘭筠身邊的程少商,他腳下的步子,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最后,他的目光終于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停靠點——主人樓犇。
“樓兄,”他拱了拱手,聲音裝得很是鎮定自若,仿佛他不是不請自來,而是來收租的,“聽聞今日侯府有貴客,袁某仰慕已久,特來拜會,未曾唐突吧?”
他嘴上說著“未曾唐突”,人已經一只腳邁進了門檻。
樓犇的表情很精彩。
他先是有些僵硬,然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迎了上去:“原來是善見兄。何來唐突一說,快……快請進。”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朝程蘭筠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很復雜:求助,解釋,還有一點點“你看這真不關我事”的無辜。
“不必了。”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這場充滿了虛偽客套的社交儀式。
程蘭筠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茶盞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她沒有起身,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給門口的袁善見一分,只是淡淡地對樓犇夫婦說道:“今日叨擾已久,我與嫋嫋也該回府了。”
她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像一把無形的刀,瞬間斬斷了袁善見所有的后路。
他不是不請自來嗎?好,那主人就要送客了。
他不是要拜會貴客嗎?好,貴客要走了。
袁善見整個人都僵在了門口,一只腳在門里,一只腳在門外,進退兩難。
他那張俊秀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比上元節的走馬燈還熱鬧。
他設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場景,或唇槍舌戰,或不卑不亢地請教,唯獨沒想過,對方會直接無視他,用“送客”這種方式,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
程少商在一旁看得差點沒忍住笑出聲。老祖宗這招太絕了,殺人不見血啊。
王延姬的反應比她丈夫快得多。
她立刻上前一步,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婉得體的笑容,語氣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挽留與歉意:“永嘉侯說笑了,您能來,是我夫婦的榮幸,怎會是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