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風陵側頭對她扯出一個有點發苦的笑,他聲音啞啞的。
“就那么幾年功夫,爹娘都沒了,就剩我一個。”
“村里的老叔伯們看不過眼,祠堂里商量了又商量。拿出了族里最后壓箱底的三兩碎銀子。”
“老族長挨家挨戶去敲門,好話說盡,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才湊夠了五兩銀子。就指望著我能去府城考那科試,搏個鄉試的資格,考上舉人,給村里爭口氣。”
“五兩銀子啊……”他語氣沉重。
“聽著是不多,可那是全村勒緊了褲腰帶,從牙縫里摳出來的。”
“光是去請城里請人作保畫押,一人就得塞二百文。剩下的銀子還得管我往返府城近十天的腳程,就算住最便宜的大車店,啃最硬的干糧,那也還有考場里頭那些小鬼難纏需要打點,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
“結果我第一次考科試,就失敗了。”棠風陵苦笑一聲,帶著濃濃的嘲弄,“那五兩銀子就這樣白白打了水漂。”
“我不甘心。那時候才十五歲,總覺得還有機會。族里長輩看我那樣,心疼又無奈。老族長蹲在祠堂門檻上抽了一宿旱煙,第二天紅著眼睛,又厚著臉皮去求了幾家日子稍寬裕的,好說歹說,才又借來了三兩銀子,囑咐我一定要好好考。考個舉人回來,報答村里人。”
“可老天爺像是專跟我作對!”他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懣。
“三年后,我揣著那借來的三兩銀子,省了又省,再去考科試。還是鎩羽而歸,連鄉試的資格都沒拿到。”
他閉上了眼睛。
說不下去了。
村里本就不富裕,為了他兩次折騰,前前后后八兩銀子沒了蹤影。
大家伙看他的眼神,也就從期待變成了失望,甚至還有點埋怨。
誰家日子都不好過,憑啥為了他個沒指望的功名,把家底都掏空?
族老們把他叫去祠堂,話都說透了。
讓他認命吧。
村里實在供不起了。
讓他去當個教書先生,安安穩穩的,每月也能掙幾百文錢,這樣可以早點把大家伙的錢給還上。
他能說什么呢,他只能答應了。
他心里憋屈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