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緩緩地抬起腳,踏上了第一級臺階,他的動作依舊從容,但每一步,都像是死神的腳步,踩在碟陸星老板崩潰的靈魂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抽離,凝固成一塊沉重而冰冷的琥珀。全息屏幕上,碟陸星老板那張因貪婪而扭曲的臉,與他親口下達的卑劣指令,交織成一張無法掙脫的巨網,將他牢牢縛于恥辱的中心。
酒吧內,原本喧囂的空氣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扼住,匯聚了五大星域權貴的空間,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每一雙眼睛,無論是輕蔑、震驚還是幸災樂禍,都化作了實質的利刃,一刀刀凌遲著碟陸星老板最后的尊嚴,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從自負的漲紅,到驚愕的蠟黃,最終化為一片毫無生機的慘白,那是一種被徹底剝光、暴露在宇宙中最寒冷虛空下的顏色,是靈魂被宣判死刑的顏色,額角的冷汗不再是細珠,而是匯成溪流,沿著他僵硬的面部輪廓滑落,滴在他那身昂貴考究、此刻卻顯得無比諷刺的西裝上。
他試圖開口,喉嚨里卻像是被灌滿了滾燙的鉛水,只能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嘶鳴。他輸了,輸掉了賭局,輸掉了聲譽,輸掉了未來。陳楚甚至沒有親自出手,僅僅是輕輕一揮手,就將他精心構筑的帝國化為了齏粉。這比任何拳頭都更具毀滅性,因為它摧毀的,是一個人生存于世的所有基石。
絕望的盡頭,并非虛無,而是瘋狂。當最后一絲理智的弦在極致的羞辱與憤怒中繃斷時,一種原始、野性的力量從碟陸星老板的靈魂深處井噴而出。
“嗷——!”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毫無征兆地炸裂開來。這聲音不再是語言,而是純粹的情感宣泄,是困獸在牢籠中發出的、撼天動地的怒吼。它充滿了不甘、怨毒與毀滅一切的瘋狂。
咆哮聲化作實質的音浪,在偌大的酒吧空間內瘋狂回蕩、沖撞,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劇烈搖晃,發出“叮叮當當”的哀鳴;桌上的酒杯齊齊戰栗,一些甚至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而當場碎裂。在場的賓客們,無不感到耳膜刺痛,心臟像是被一只巨錘狠狠擂擊,呼吸為之一滯。
伴隨著咆哮,碟陸星老板的雙眼被迅速涌上的血色徹底浸染,變成了兩顆燃燒的、不祥的紅寶石,那里面再也看不到一絲人類的情感,只剩下最純粹的、要將眼前一切都撕成碎片的暴戾與殺意。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賭場大亨,而是一頭被逼入絕境、即將掙脫所有束縛的深淵巨獸。
駭人聽聞的一幕,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拉開了血腥的帷幕。咆哮聲尚未完全平息,更加恐怖的景象便已上演。
“撕拉——”最先承受不住這股狂暴力量的,是他身上那件象征著身份與地位的定制西裝。
昂貴的面料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堅韌的縫線一根根崩斷,并非簡單的炸開,而是從他的脊背、肩膀、胸膛處,被一股由內而外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撐裂!布料的碎片如黑色的蝴蝶般四散飛濺,露出了他正在急劇變化的軀體。
碟陸星老板原本保養得當的皮膚,此刻正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扭曲、膨脹。皮下的肌肉虬結賁張,青黑色的血管如同一條條猙獰的毒蛇,在他的體表瘋狂游走、凸起,仿佛隨時都會破皮而出。他的整個身形都在拔高、變寬,骨骼發出“噼啪”作響的脆響,那是骨骼結構在被強行重塑的聲音。一個人的形態,正在被一種非人的力量徹底改寫。
緊接著,最驚悚的畫面出現了,在他那片已經呈現出不祥紫青色的皮膚下,開始浮現出點點暗沉的金屬光澤。起初只是微光,如同深埋地下的礦脈,但轉瞬之間,這些光點便迅速擴大、連接成片!
“嗤……嗤嗤……”
伴隨著皮肉被撕裂的細微聲響,一片片邊緣鋒利、閃爍著冷硬金屬光澤的鱗甲,竟硬生生地從他的血肉中“生長”出來!它們刺破表皮,帶著淋漓的鮮血和組織液,以一種野蠻而殘忍的方式覆蓋住他的身體。那不是覆蓋,而是融合。每一片鱗甲都像是從他的骨骼中延伸出來的,根植于他的血肉,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鱗甲的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細微的、如同鍛打過后的紋路,在酒吧迷離的燈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這個過程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詭異。鮮血順著鱗甲的縫隙流淌,卻又在接觸到鱗片表面時迅速蒸發,化作絲絲白汽,仿佛那金屬鱗甲本身就蘊含著某種高溫。從脖頸到胸膛,再到手臂和后背,這層致命的“外骨骼”迅速蔓延,將他徹底改造為一個半人半械、半血肉半鋼鐵的怪物。
當最后一聲骨骼的爆響和皮肉的撕裂聲停止時,整個酒吧陷入了一種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金屬被灼燒的氣味,混合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屬于怪物的氣息。
站在擂臺中央的,已經不再是碟陸星老板,那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渾身覆蓋著暗色金屬鱗甲,肌肉輪廓猙獰可怖的生物。他微微低著頭,粗重的呼吸聲如同破舊的鼓風機,每一次吸氣和呼氣都帶著灼熱的氣流,從他身上散發出的,不再是人類的憤怒或絕望,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要將一切生命都碾碎的壓迫感。
在場的權貴們,這些見慣了星際風浪的大人物,此刻臉上只剩下呆滯與恐懼,他們下意識地撐住椅子的護手,身體僵硬,連呼吸都刻意放緩,生怕任何一絲響動都會引來那個怪物的注意。
在死寂的籠罩下,那怪物緩緩抬起了頭,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紅色眼眸,穿透了所有喧囂與浮華,死死地鎖定了擂臺另一端的陳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