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與世隔絕。空氣里浮動著極淡的雪松冷香,混著頂級皮革的味道。
后座的男人正闔眼假寐。他剛結束一場冗長的跨國會議,神色間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腕骨上纏著一串深色佛珠,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捻過,與他一身昂貴妥帖的西裝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和諧。
雨刮器規律地左右擺動,將玻璃上的水幕刮開一道清晰的扇形。
就在那扇形視野掃過街邊的一瞬間,男人的動作停住了。
他睜開了眼。
視野里,一個女孩兒正抱著書包在雨中奔跑。她渾身濕透,白色的校服布料緊貼著身子,像一件被精心雕琢后又被雨水打濕的玉器,每一寸都透著驚心動魄的秾麗和純粹。
那是一種未經雕琢的美,帶著野蠻生長的生命力,和這個充斥著精致假人的世界全然不同。
司機察覺到后視鏡里老板的目光,放緩了車速,用粵語低聲詢問:“商生?”
被稱作商生的男人沒有回答,目光依舊膠著在那道纖細卻倔強的身影上。他看著她跑過一個水洼,腳下不穩,險些摔倒。
“停車。”
他的聲音很沉,帶著常年身居高位的壓迫感,說的也是粵語。
司機立刻將車穩穩地靠邊停下。
秦玉桐跑到公交站臺下,總算能喘口氣。她狼狽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剛想擰一下濕透的衣角,一把黑色的長柄傘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頭頂。
她愣住了,抬起頭。
撐傘的是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他見她望過來,又從身后拿出一方柔軟潔凈的羊絨薄毯,遞了過去。
“小姐,披上吧,小心著涼。”他說的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