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整個上海都浸在一層清寂的霧氣里。
除夕夜那場不知是真是假的雪沒下下來,倒是把寒氣全悶在了這座鋼筋水泥的森林里,凍得人骨頭發疼。
秦玉桐的戲份不多了。
她穿著一身銀白色的緊身旗袍,外面只松松垮垮地罩了件劇組的軍大衣,坐在小馬扎上,手里捧著一杯滾燙的姜茶,小口小口地喝著。
昨晚和爸爸一起守歲,吃了熱騰騰的餃子,被他裹在溫暖的被窩里講故事,一直到凌晨才睡。那點被經期和寒冷折磨出的萎靡一掃而空,此刻她臉上氣色極好,瑩白的皮膚在片場昏暗的光線下像是在發光。
“好,各部門準備!最后一條了啊!”
導演一聲令下,秦玉桐立刻放下姜茶,脫掉軍大衣。
薄薄的真絲旗袍根本不擋風,冷空氣瞬間像無數根冰針扎進皮膚里。她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隨即挺直了脊背,眼波流轉間,已經成了勾魂攝魄的黃濟寧。
這場戲拍得很順,一條就過。
她正低頭系著羽絨服的扣子,余光卻瞥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片場邊緣。
這車太扎眼了,跟周圍灰撲撲的面包車、保姆車格格不入,像是誤入凡間的貴族,周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矜貴氣場。
車門被司機拉開。
先落地的,是一雙擦得锃亮的johnlobb手工定制皮鞋。
隨即,一個身形挺拔修長的男人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savilerow西裝,外面罩著同色系的長款羊絨大衣,沒系扣,露出里面質感精良的白襯衫和溫莎結打得一絲不茍的領帶。
秦玉桐系扣子的手一頓。
是上次雨天,送她回家的那位先生。
她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那人已經邁開長腿,徑直朝她走了過來。他的步伐沉穩從容,仿佛周圍嘈雜混亂的片場只是他家后花園的背景板。
空氣里那抹清冽的雪松冷香,先于他的人,抵達了她的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