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秦玉桐沒有再提過錢的事。
她在片場待他,與待旁人無異,客氣,疏離,恰到好處的溫柔,仿佛那個撞破他狼狽不堪的夜晚,只是一場不存在的夢。
可季揚知道,不是夢。
有些東西,從那一刻起,就已經變了。
比如,他再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橫店的秋天,短得像個打盹。
前幾天還熱得人只想泡在冰水里,一場毫無征兆的冷雨砸下來,氣溫便斷崖似的跌了下去。空氣里全是濕漉漉的泥土腥氣的寒意,鉆進骨頭縫里,又濕又冷。
劇組的拍攝地換到了一片仿古的皇家園林。
地上鋪滿了被雨打濕的落葉,踩上去軟塌塌的,戲服的厚重下擺很快就沾上了一層深色的水汽和泥漬。
秦玉桐今天拍的是一場獨角戲。
寵妃被囚于別院,百無聊賴地躺在樹下的一張貴妃榻上,看落葉紛飛。
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的廣袖襦裙,外面罩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紗衣,妝容凄美,眉眼間染著揮之不去的倦怠。
導演喊了開拍,她便側臥下去,一只手臂支著頭,眼神空茫地望著頭頂凋零的枝椏。
美人如畫。
可畫里的人,快要凍僵了。那紗衣根本不擋風,陰冷的風順著領口袖口往里灌,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只能靠著最后一點演員的職業素養,強行控制著肌肉,不讓自己發抖。請記住網址不迷路yuzhaiwx
就在這時,她感覺脖頸處傳來一陣毛茸茸的癢意。像是有一片不聽話的落葉,掉在了她的皮膚上。
下意識地想抬手去拂,可鏡頭正對著,她不能動。
那癢意沒有消失,反而順著她修長的脖頸,開始緩慢地往下滑。
不像葉子,倒像是什么東西……在爬。
瞳孔在那一瞬間驟然緊縮。
她最怕的,就是這種軟體的、多足的蟲子。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讓自己當場尖叫著彈起來。僵著身體,眼角的余光拼命地往下瞟,終于,她看清了。
一只足有她半個手掌那么大、渾身長著褐色絨毛、色彩斑斕得令人作嘔的肥碩蟲子,正趴在她的鎖骨上。
那幾十只細小的腳,還在不疾不徐地往前探。
“啊——!”
她猛地從貴妃榻上彈坐起來,臉色煞白,渾身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