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舒奴…戳你…”琉璃用手指狠狠地戳著布偶的眼睛,小聲地嘀咕。
“就是!大壞蛋!”軟軟在一旁幫腔,也伸出手指,戳著布偶的肚子,“敢說爺可怕…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才是個可怕的壞東西!”
她們天真單純的世界里,容不下任何對您的質疑。昨夜趙青鸞那下意識的、充滿恐懼的點頭,對您而言或許只是一場戲的開端,隨手便忘了,卻像一根刺,深深地扎進了這兩個小東西的心里。在她們看來,那是對她們信仰的公然挑釁,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婉奴端著一碟新做的杏仁酪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氣鼓鼓的場景。
“怎么了我的小寶貝?”她柔聲問道,將點心放在矮幾上,“誰惹我們琉璃和軟軟不高興了?瞧這小嘴撅的,都能掛上油瓶了?!?/p>
“是那個舒奴!”軟軟立刻告狀,小臉上滿是委屈和憤怒,“婉姐姐,她昨天…她昨天說爺可怕!爺明明那么好,對我們那么溫柔,她居然敢那么說爺!她一定是個睜眼瞎!”
琉璃也在一旁用力點頭,眼圈都紅了:“爺的雞巴最好吃了,爺的巴掌最舒服了,爺抱著最暖和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嫉妒!嫉妒爺不喜歡她!”
看著她們倆這副“護主心切”的稚氣模樣,婉奴不禁莞爾。她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她們的頭,輕聲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最心疼爺了。那個舒奴啊,是新來的,不懂事,腦子笨,分不清好壞。不像我們琉璃和軟軟,是爺最貼心的小棉襖,是不是?”
她拿起小勺,舀了一勺杏仁酪,遞到琉璃嘴邊:“爺心里跟明鏡似的,誰對他好,他都知道。你們呀,犯不著為一個傻子生氣,氣壞了身子,爺回來了可是會心疼的?!?/p>
聽到您會心疼,兩個小東西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些。她們乖乖地張開嘴,吃下婉奴喂來的點心,只是看著彼此的眼神里,依舊殘留著對那個“壞舒奴”的同仇敵愾。
**數百里外的,鎮北將軍府**
書房內,一身戎裝,面容剛毅的趙德,正負手站在那幅巨大的《北狄堪輿圖》的復刻品前。他的心腹,一名扮作行商的探子,正跪在地上,低聲回報著從王府內傳出的消息。
“……王爺昨夜召幸了小姐,今日一早,便賜下封號‘舒’,封為舒奴,遷入西廂的‘沁梅閣’,一切用度,皆按有封號的奴主子份例。另外,府內的看管,也…也明顯松懈了許多,小的才能如此順利地將消息帶出?!?/p>
趙德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書房內恢復了寂靜。他伸出因常年握刀而布滿厚繭的手,在冰冷的空氣中,緩緩地寫下了一個“舒”字。
成了。
他長長地、幾乎是痛苦地,舒了一口氣。
放松的看管,意味著默許他知道府內的消息;豐厚的用度與體面的住所,代表著女兒并未被當做棄子;而這個“舒”字,更是那位喜怒無常的王爺,給他這個辦砸了差事的臣子,一顆最明確的定心丸——你的禮物我收下了,我很滿意,你可以安心了。
那份堪輿圖,是他數十年的心血,是他趙家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錢。如今,他用這份本錢,換來了家族的安穩,以及那位權傾朝野的王爺的庇護。這筆交易,從政治上看,無疑是成功的。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墻角那把女兒自幼便使用的、小巧的梨花槍上。他仿佛又看到了女兒那張倔強而明亮的臉,想起了她滿眼孺慕地對自己說:“爹爹,青鸞長大了,也要像您一樣,保家衛國!”
保家衛國…
趙德閉上眼,臉上露出一絲深刻的痛楚。他親手折斷了女兒的翅膀,將她推進了那個比任何戰場都更要兇險的泥潭,用她一夜的承歡,換來了自己的“心神舒展”。
他是一個合格的將軍,一個稱職的家主,卻唯獨,不是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