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走過去,只是隔著跳動的篝火,對她微微頷首。
華玉安讀懂了他眼神中的安撫,也讀懂了那安撫之下的無奈。
她心頭一沉,已然猜到了結果。
果然,肅帝隨后的賞賜,只字未提刺客與鹿群失控、野狼襲擊之事,仿佛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從未發生。
燕城因獵得白狐,獲賞玉如意一柄;華藍玉受了驚嚇,得賜東海明珠一匣;其余人等,各有封賞。
唯獨她,華玉安,那個真正險死還生的人,被徹底遺忘了。
夜深了,秋獵隊伍開始拔營返程。
夜風卷著寒意,吹得獵獵作響的旌旗都帶上了幾分蕭索。
華玉安獨自站在自己的營帳前,看著宮人們忙碌地收拾行裝。
宮女想為她披件外衣,她卻擺了擺手。
身體的寒,遠不及心里的冷。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自身后傳來。
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
那股混合著藥香的清冽雪松氣息,已然成了她此刻唯一能辨識的安心之源。
“夜深露重,公主的傷口不宜受寒?!?/p>
晏少卿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的溫和。
華玉安轉過身,看著他。
月光下,他冷峻的輪廓柔和了幾分。
“晏大人……父皇他……”
“陛下自有圣斷。”晏少卿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玄色織金披風,動作自然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那件披風還帶著他身體的余溫,厚實而溫暖,將刺骨的夜風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外面。
更清晰的,是一股淡淡的墨香,混著雪松的氣味,縈繞在她的鼻端。
那是他批閱公文時,長年累月沾染上的書卷氣,干凈,沉靜,讓人紛亂的心緒都跟著平復下來。
華玉安攥緊了披風的邊緣,低聲道,“多謝晏大人。今日之恩,玉安……”
“公主不必言謝。”他打斷她,鳳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公主今日以身為盾,護臣周全。晏某,亦銘記在心。晏某也定會護公主周全?!?/p>
他沒有說他為她查出了真兇,也沒有提他在御前如何據理力爭,更沒有告訴她皇帝是怎樣和稀泥。
他只字不提那些會讓她更加失望和痛苦的真相,只是用一件披風,一句承諾,給予她最沉默也最堅實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