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提及宗祠。
仿佛那幾日幾夜的饑寒、傷痛與羞辱,不過是撣落的一粒塵埃,不值一提。
她端坐在那張臨時為她鋪設了明黃色軟墊的紫檀木寶座上,脊背挺得筆直,頭上的金鳳東珠釵隨著她細微的動作,折射出冰冷而華貴的光。
“陳總管。”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死寂的池塘,清晰地傳遍了殿內每一個角落。
那聲音里,帶著一絲久未飲水的沙啞,卻淬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寒意。
人群中,一個身著深青色總管太監服飾的身影微不可察地一顫,隨即快步走出,跪伏在地。
正是先前在宗祠外,制止老嬤嬤行刑的陳總管。
“奴才在。”
“本宮發簪里的東西,拿出來,宣讀給諸位大人聽聽。”華玉安淡淡地吩咐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發簪?
一個公主的發簪里能藏什么?
情郎的信箋,還是女兒家的私密心事?
不少官員的臉上,已然浮現出一絲看好戲的輕浮。
晏少卿的眉心卻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根遞交腰牌時,從她發間滑落的、斷掉的玉簪。
原來,那里面還藏著別的玄機。
陳總管恭敬地叩首,從袖中取出一個用明黃錦帕包裹的小卷軸。
他高高舉過頭頂,自有小太監上前接過,呈給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掌印太監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張用特殊藥水浸泡過、薄如蟬翼的絹紙,待看清上面的內容時,他那張素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之色。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聲調,高聲宣讀起來,
“……茲西域月氏國主,敬問魯朝皇帝安。聞貴朝玉安公主,有天人之姿,聰慧敏達,朕心向往之……”
“……此乃于闐國國書副本,言及公主曾以密文破解商道關隘,惠及兩國……”
“……龜茲國王親筆,愿以三座玉礦為聘,求娶玉安公主……”
一份,又一份。
當那些來自遙遠西域、蓋著各國君主鮮紅印璽的國書副本內容,被一一宣讀出來時,整個長樂宮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