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聞聲望來,看到華玉安這副模樣的瞬間,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疙瘩,眼底的厭惡幾乎不加掩飾,“真是晦氣!什么場合都敢這副鬼樣子闖進來,一個公主,成何體統!”
華玉安置若罔聞。
她的目光越過眾人,徑直落在了剛從御帳中走出的晏少卿身上。
他已換了一身玄色常服,左臂用錦帶懸在胸前,面色雖仍有幾分蒼白,但身形依舊挺拔如松。
他身后跟著徐福海,兩人神情皆是肅穆。
就在此刻,御帳之內,肅帝的怒火才剛剛平息。
“混賬東西!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刺!”肅帝將一份供詞重重拍在金絲楠木桌案上,胸口劇烈起伏。
晏少卿垂眸而立,聲音平穩無波,“陛下,刺客已招認,他是受人指使,目標正是玉安公主。而且狩獵場里面發生的種種都跟他脫不了干系!那支毒箭,與驚擾藍玉公主坐騎的響箭,皆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誰?!”
晏少卿抬起眼,目光沉靜如水,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御帳內瞬間死寂。
肅帝的臉色由怒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后化為一片陰沉。
他死死盯著晏少卿,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破綻。
“晏少卿,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此事牽連甚廣,僅憑一個刺客的片面之詞,豈能定論!”
晏少卿躬身,“臣不敢妄言。人證物證俱在,此人行事縝密,若非他慌亂中留下了帶有家族徽記的袖箭,恐怕此事便成了懸案。”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恭敬,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道,“此舉不僅意圖謀害皇嗣,更是藐視君威,動搖國本。請陛下明察,嚴懲不貸。”
“夠了!”肅帝猛地打斷他,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與煩躁,“此事……此事到此為止!那刺客胡言亂語,構陷忠良,立刻拖下去,杖斃!至于背后主使……就當是圖魯邦的奸細作祟,意圖破壞和親!對外就這么宣布!”
這便是要將一樁謀殺案,硬生生扭成一樁外交事件,敷衍了事。
晏少卿長睫微垂,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他知道,一旦線索隱隱指向了華藍玉身邊的人,觸及了帝王心中那塊最柔軟也最偏執的地方,任何證據都會變得蒼白無力。
他沒有再爭辯。
因為他明白,在絕對的偏愛面前,真相一文不值。
與盛怒的君王硬抗,是為不智。
“臣……遵旨。”
他俯首,姿態是完美的乖順。
……
當晏少卿走出御帳時,他已將所有情緒斂得干干凈凈。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華玉安,看到了她身上的傷,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探尋。
他沒有走過去,只是隔著跳動的篝火,對她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