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著朱紅朝服,頭戴金鳳東珠釵,一步一步,走得從容而堅定。
日光為她的衣袍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那張清冷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走上高高的臺階,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接受著百官無聲的朝拜。
風吹起她的衣角,獵獵作響。
那瘦弱的身軀里,仿佛蘊藏著令人心悸的、足以顛覆一切的力量。
晏少卿垂在袖中的手,指節一根根收緊,最終,緩緩握成了拳。
掌心之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觸感。
是在宗祠那昏暗的光線下,他將那枚玄鐵腰牌遞給她時,不經意間,觸碰到她指尖的溫度。
那是一種……刺骨的冰涼。
像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沒有半分活人的溫度。
他原以為,自己遞過去的是一枚復仇的鑰匙。
可直到此刻,看著那個站在權力之巔,目光漠然地掃視著底下眾生的少女,他才恍然驚覺……
他親手打開的,或許不是一個囚籠。
而是一個封印著絕世兇獸的……潘多拉魔盒。
晏少卿袖中的拳,終是無聲地松開了。
并非因為他覺得局面已定,而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此刻任何細微的動作,都可能被那個高踞于丹陛之上的少女,解讀出萬千種意味。
他選擇做一枚沉默的棋子,靜觀棋手落子。
華玉安的目光,如初冬的第一場寒雪,緩緩掃過階下黑壓壓的群臣。
她的視線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多做停留,卻又仿佛將每一個人的敬畏、驚疑、或是暗藏的輕蔑,都盡收眼底。
她看到了禮部尚書微微顫抖的胡須,看到了宗正寺卿額上滲出的冷汗,也看到了幾個年輕言官眼中難以掩飾的驚艷與忌憚。
最后,她的目光與晏少卿遙遙一觸,便如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未起半分漣漪。
仿佛他與這滿朝文武,并無不同。
長樂宮正殿之內,死寂的能聽見香爐里沉香燃盡后,細微的“噼啪”聲。
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剛剛脫困的公主,會哭訴,會控訴。
她會聲淚俱下地陳述在宗祠所受的非人折磨,會請求她的父皇為她主持公道。
這才是他們熟悉的劇本。一個受盡委屈的弱者,在得到權勢的片刻垂青后,最本能的反應。
然而,華玉安沒有。
她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提及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