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邦眉心擰了擰,渾濁的眼珠轉(zhuǎn)向林修遠(yuǎn),“我讓你去找她了?”
林修遠(yuǎn)眼睫低垂,后背的線條瞬間繃緊如拉滿的弓弦,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說話!”林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入骨髓的威嚴(yán)。
即使被病魔纏噬的只剩一副枯骨,那股凌駕于人的壓迫感依舊刺得人心頭生寒。
林修遠(yuǎn)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緩緩抬起眼簾,迎向父親那兩道審視的目光,艱澀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呵……”林玫朵唇邊逸出一聲嗤笑,“林修遠(yuǎn),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是不是特別有滋味?”
“不是的,玫朵!”林修遠(yuǎn)轉(zhuǎn)過身,急切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臂就想抓住她的手腕。
然而,當(dāng)他對上林玫朵冰冷抗拒的眼神時,心臟猛地一縮,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隨即無力地垂下。
林玫朵厭惡地后退一步,拉開距離,“收起你那副樣子!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既然你費(fèi)盡心機(jī)把我騙來了,那就記住你承諾我的!”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離他遠(yuǎn)點(diǎn)!”
“他?”病床上的林振邦枯瘦的臉上扯出一抹冷笑,審視的目光像在檢查一件劣等貨物般,上下掃視著林玫朵,
“嘖……”他意義不明地咂嘴,“這張臉……倒是越來越像你那個不知廉恥的媽了……”
刻薄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林玫朵最痛的傷疤。
他似乎還想繼續(xù)用言語凌遲,卻驟然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咳咳咳……咳咳咳——”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揪住胸口的病號服,蒼白的臉?biāo)查g憋成了駭人的紫紅,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嗬嗬”聲。
“父親!”林修遠(yuǎn)臉色驟變,失聲驚呼,一個箭步?jīng)_到床邊,伸手就要去按那鮮紅的緊急呼叫按鈕。
林振邦卻抬起另一只顫抖的手,死死扣住了林修遠(yuǎn)的手腕,“沒……咳咳……沒事!死……咳咳咳……死不了!”
林玫朵下意識向前走了一小步,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
她看著病床上那具在死亡邊緣痛苦掙扎的殘軀,輕輕嘆了口氣。
算了,或許她這人注定沒有什么“親緣”。
與其留在這里互相折磨,彼此憎厭,不如就此別過,給彼此都留點(diǎn)體面。
她轉(zhuǎn)過身,冷聲道:“是我不該來的。打擾了。”
就在她即將邁步的剎那,身后傳來林振邦氣若游絲的聲音,“又……咳咳……又急著去……見那個……廢物了?你……就跟你那個……窩囊廢的爹……一模一樣!腦子里……除了那點(diǎn)……下三爛的兒女情長……咳咳……還有什么?林家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