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腳步一頓,眉頭瞬間擰緊。
又是哪個喝得爹媽都不認識的醉鬼摸錯門了?
他心頭煩悶更甚,故意加重了腳步,“啪啪”得往前又踏了兩步。
那黑影動了動,緩緩抬起頭。
昏黃的光線落在那張抬起的臉上。
蒼白,毫無血色,濕漉漉的睫毛耷拉著,眼神茫然地望著前方。
四目相對。
看到她臉上那種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的絕望神情,周野的心口泛起細細密密的刺痛,連呼吸都滯了一下。
林玫朵仰著臉,視線追隨著周野越走越近的身影,模糊的焦距一點點凝聚。
麻木冰冷的心臟,好像這才被這腳步聲重新喚醒了知覺。
一股微弱的熱流從心口涌出,一點點驅散四肢百骸的寒冷。
從醫院跑出來那一刻,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冷風灌進單薄的衣衫,直往骨頭縫里鉆。
她像個游魂一樣站在路邊,一輛出租車亮著“空車”燈停在她面前。
司機搖下車窗,“去哪兒?”
她嘴唇哆嗦著,牙齒都在打戰,一個地名未經思考便沖口而出:“筒子巷。”
她知道周野不想見她,甚至在故意躲著她。
可她顧不上了。什么都顧不上了。
她需要看見他,聽見他的聲音,哪怕只是被他用那種不耐煩的語氣罵一頓也好。
渾渾噩噩地走到周野家門口,敲門,和預想中一樣,死寂一片,無人應答。
她順著冰冷的鐵門滑坐到地上,蜷縮起來。
寒意從水泥地透過薄薄的褲子滲進來,刺得骨頭生疼。
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開始倒帶,全是關于自己和林振邦那些不算美好的記憶
沉默的餐桌,冰冷的眼神,刻薄的指責,“掃把星”“克死你爸”……這些字眼猶如淬了毒的針,一遍遍扎進腦海。
她以為自己不會難過。
她以為自己對他只有恨。
恨他的蠻不講理,恨他的偏心刻薄,恨他把對早逝兒媳的怨恨,全都發泄在她這個無辜的孫女身上,僅僅因為她長了一張酷似母親的臉。
可當醫生宣告搶救無效,想到當那張總是對她寫滿厭棄的臉徹底失去所有表情,變得灰敗僵硬……
她才瞬間清醒地意識到,原來……她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