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玫朵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心潮。
她向前傾了傾身體,輕聲問道:“妞妞,說出真相,難道比死還可怕嗎?”
妞妞似乎被這句話觸動,抬眸看向她,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林玫朵乘勝追擊,“你不想讓媽媽死,你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這很勇敢。可是,如果你什么都不說,法律沒有辦法用你的命去換她的命,你明白嗎?你這樣做,可能既救不了媽媽,也失去了你自己?!?/p>
妞妞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她低下頭,很久,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囁嚅道:“媽媽說了,我不能說。說了,她就不會愛我了。我是壞孩子……”
“妞妞?!绷置刀涞穆曇魷厝岬孟袼?,“你真的相信,如果你說出了實話,你媽媽就會不愛你了嗎?那個為了保護你,寧愿自己扛下一切的媽媽,會不愛你嗎?”
妞妞的眼淚瞬間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她用力地搖頭,哽咽著說:“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知道你是懂的?!绷置刀渖斐鍪郑p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眼里充滿了憐惜,“你懂得什么是愛,也懂得什么是害怕。但你更懂得,什么才是真正對媽媽好,對不對?沉默解決不了問題,說出真相,也許才是救你媽媽,也是救你自己的唯一辦法?!?/p>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光線透過窗戶,柔和地灑在病床上。
病房只剩下妞妞細微的抽泣聲。
林玫朵耐心地等待著,給她時間消化和掙扎。
許久,林玫朵才用輕緩的聲音詢問:“妞妞,讓剛才那個警察叔叔進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好嗎?阿姨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p>
沉默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久,妞妞終于緩慢地點了點頭。
雖然動作輕微,卻像一個沉重的枷鎖,被悄然打開了一道縫隙。
妞妞做筆錄時,病房里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一般,連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都顯得異常沉重。
年輕的女警憐惜地看著病床上的小姑娘,身體微微前傾,輕聲道:“別急,你慢慢說?!?/p>
林玫朵始終坐在床沿,握著妞妞的右手,掌心感受到孩子細微的顫抖。
她握得更緊了些,拇指輕輕摩挲著孩子的手背。
陳諾靠站在窗邊,沉默地守著整個流程。
他眉心緊蹙,目光時而落在妞妞蒼白的小臉上,時而移向窗外,咬緊牙關(guān)。
在斷斷續(xù)續(xù)偶爾哽住的聲音中,那個可怕的夜晚終于被拼湊完整:李梅回家拿手機,推開家門,看到的卻是醉醺醺的丈夫倒在地上,太陽穴處有傷口,而女兒妞妞呆立在旁,手里還攥著一個沾了血的石質(zhì)擺件。
為了保護女兒,李梅瞬間做出了瘋狂的決定:她拿起廚房的刀,毀壞了丈夫頭部的創(chuàng)傷,掩蓋那致命一擊的真正來源。
女警合上記錄本,輕輕嘆了口氣,收拾設備離開。
精疲力盡的妞妞也終于含著眼淚睡去,睫毛上還掛著細碎的淚珠。
陳諾送林玫朵走出病房,魏萊已經(jīng)等在了門口。
她抱著手臂,斜倚在墻邊,看到他們出來,朝林玫朵挑起眉梢,遞來一個“怎么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