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看著眼前兩鬢斑白的張隊長,一臉正色道:“那可不行。你一天是我的隊長,一輩子就都是我的隊長。當(dāng)初我身上一分錢沒有,站在街上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走,要不是你塞給我那三百塊錢,我可能……”
他頓了頓,喉結(jié)微動,“那份情,我從未忘記過。”
張隊長也被這話勾起了回憶,眼神軟了一下,隨即又笑著擺了擺手,“哪有那么夸張。你可少給我戴高帽啊!”
他說著,目光又在周野身上掃了一圈,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不錯。這會兒看起來,是有點人樣了。你擱里面,瘦得跟個竹竿似的,眼神都是空的,我跟老李他們還私下嘀咕過,怕你熬不過去那個坎兒。這人啊,不怕日子過得苦,就怕自己先沒了那股子精氣神。現(xiàn)在看來,是我們瞎操心了。”
周野聞言,心底暗自思量:這要是一個月前在街上碰見,又是另一番景象吧。畢竟那時的自己已經(jīng)生了死志,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林玫朵。
想起女朋友,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張隊長,這眼看也快到飯點了,咱一起吃個午飯吧?難得有機會碰面,我想好好感謝你當(dāng)年對我的照顧。”
張隊長臉上露出一絲猶豫,摸了摸下巴,“這……不太合適吧?”
周野看出了他的遲疑,半開玩笑地說道:“你這都退休了,無官無職一身輕,還怕被人舉報違規(guī)接受刑釋人員請客不成?”
張隊長被他這話一激,立刻輕嘖一聲,笑罵道:“臭小子,擠兌我是吧?行!吃就吃!我可告訴你,別想拿碗面條糊弄我!老子要吃鍋子,就前面那家潮汕牛肉火鍋,可不便宜,你小子現(xiàn)在真有錢吧?別吃了這頓,下頓就得喝西北風(fēng)了!”
他故意板著臉,眼睛里卻帶著笑意。
周野看著他這副模樣,笑著點點頭,“你就放心吧。這點錢,我還是有的。你敞開了吃,管夠!”
“這還差不多!走!”張隊長大手一揮,心情頗好地率先朝前走去。
一老一少朝著那家熱氣騰騰的火鍋店走去。
大中午的,吃火鍋的人不算多,但店里依舊熱氣騰騰。
一推開門,白色的水汽夾雜著濃郁的牛骨湯香氣撲面而來。
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服務(wù)員熱情地將他們引到里面一處相對安靜的四人卡座。
剛落座,周野立馬掏出手機掃描點單。
他沒多問,直接勾了招牌的牛骨清湯鍋,然后又刷刷點了幾盤新鮮的吊龍、肥胼、牛百葉……再加上些手打牛筋丸、炸豆皮和青菜。
不多時,旁邊的小木架子上就擺了兩層的碟子。
紅的肉,綠的菜,顯得格外豐盛。
張隊長看著滿桌的菜,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隨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大手一揮,朗聲道:“這光有菜啊?吃肉不喝酒,滋味少一半!再來點酒唄,我可好久沒痛快喝一頓了!”
周野一聽到“酒”字,心里就是一虛,胃里仿佛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可還記得上次喝多后林玫朵那又氣又心疼的眼神。
他拿起茶壺,用滾燙的茶水燙洗著兩人的碗筷,“你這歲數(shù)……確定還能喝?嫂子那邊……”
張隊長一聽,立刻吹胡子瞪眼起來,“嘿!你小子,看不起誰呢?我當(dāng)年在部隊,喝酒那可是這個!”
他比了個大拇指,“我拿碗喝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生呢!少廢話,趕緊的!”
周野輕笑一聲,無奈地?fù)u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拗不過這位老隊長,只能在訂單上加了兩瓶冰鎮(zhèn)的啤酒。
酒很快上桌。
張隊長看著,立刻笑彎了眼,仿佛看到了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