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王公也是如此,真如晴天霹靂,讓王爍一時之間羞憤難當(dāng)。
他所羞憤的是,張進(jìn)瘋了。
居然直接朝著自己一通痛斥。
要知道,當(dāng)初的張進(jìn),聽了自己的話,還是如癡如醉,滿口叫好。
這……是怎么了?
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可是震驚的,又何止是王爍呢?
一旁的幾個清流,個個面色沉了下來,按照傳統(tǒng),他們是不能輸?shù)模@不是面子問題,而是任何一次清流們高舉了正義的旗幟,就從沒有輸過的道理。
張靜一在一旁坐著,越聽越是有趣,他忍不住想,都聽說過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
可現(xiàn)在細(xì)細(xì)思來,卻發(fā)現(xiàn)這話若是再進(jìn)階,就是不怕流氓,就怕張進(jìn)這樣具有東林思想的讀書人,成了軍校的生員。
因為清流這一套,張進(jìn)比誰都明白,東林那一套理論,他也比誰都了然于胸,這樣的反水……簡直就是暴擊。
張國紀(jì)坐在一旁,錯愕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便是魏忠賢,此時面帶笑容,端起了酒杯,小小抿了一口,可眼里也掩飾不住喜色。
天啟皇帝眼睛已朝向了這邊,他依舊是不露聲色,卻顯得淡定自然的樣子。
朱由檢的臉色可就不好看了,心里也和他的臉色差不多,陰沉沉的。
“張進(jìn),你這是什么話?”王爍勃然大怒,因為張進(jìn)挑釁了他的威嚴(yán),論耍嘴皮子,他從沒有輸過。
“肺腑之詞。”張進(jìn)怡然自得,依舊坐的筆挺,可渾身上下,都有一種銳氣。
王爍瞅著張進(jìn),嘴角微微抽了抽,冷冷道。
“你怎的變成了這個樣子,你從進(jìn)來的時候,老夫就察覺到不對勁了,你穿一身這樣的衣衫,斯文掃地。你……你這般的大吃大喝,形似饕餮,哪里有半分讀書人的樣子!”
這是王爍最擅長的。
當(dāng)自己被人不客氣的反駁,與其和人糾纏,不如直接進(jìn)行人身攻擊,而這種手法,其實也導(dǎo)致了東林書院的悲劇。
當(dāng)初的魏黨和東林黨,起初的斗口還在天啟皇帝的可容忍范圍之內(nèi),直到東林們直接開啟地圖炮,將魏忠賢和魏忠賢的黨羽,包括了天啟皇帝,進(jìn)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抹黑。
雖然魏忠賢這些人渾身都是黑點,但是你制造各種魏忠賢入宮之前欠了一屁股債,大街上和人斗毆,當(dāng)場割掉自己jj,然后入宮。或者天啟皇帝其實喜歡男人,還和客氏有某些不清楚的關(guān)系。
這種純粹是將人往死里黑的路數(shù),雖說獲得了嘴皮子上的勝利,但是這些人似乎忘了一件事,無論是天啟皇帝還是魏忠賢為首的廠衛(wèi)系統(tǒng),手里可是掌著兵的,他們愿意跟你斗嘴,差不多也就得了,千萬別人身攻擊,因為他們把你惹急了,你至多只是陰陽怪氣,可你把他們?nèi)羌绷耍蔷褪菑氐讙仐壛舜蠹夷氐某梢?guī),等于是提醒人家,該動刀子了。
可斗嘴的最終奧義,其實就是人身攻擊,不人身攻擊,那還斗什么呢?
王爍這番話,意思就是,張進(jìn)你已經(jīng)不配做讀書人了,你丟了讀書人的臉。
此言一出……
大家已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殺氣。
張進(jìn)微笑,居然不以為意,他現(xiàn)在……似乎未必就將這一層曾以為神圣的光環(huán)放在眼里,可王爍這番話,還是讓他失望,他以為自己和王爍講理,王爍會和自己爭辯一二,若是如此,至少大家還光明磊落,或許能在爭辯之中,彼此受益。
而現(xiàn)在,張進(jìn)心里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他隨即似笑非笑地道:“不錯,斯文掃地,這話……沒有錯。”
說著,他點點頭:“我穿著這樣的衣衫,就不再是讀書了,是否在王公眼里,讀書人便是一定要綸巾儒衫,只重衣冠,而不重實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