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鎮海眉頭緊皺沒有說話,應該是在思考。
“和親?自然是和親了,可和親的目的何在,公公可曾想過?”
這話倒是將吳喜問住了,和親不外乎就是示好,求和??缮俨纪跬ズ蜏婧斍岸疾恍枰瑑蓢鴮嵙ο嗖畈欢啵瑴婧T谌藬岛徒洕险加袃瀯?,而少布王庭在戰斗力上占有優勢。而且少布王庭不善海戰,滄海國不善騎戰,雙方即使是發生爭斗也不會直接危及國家的存亡。根本不需要和親。
余淵見對方答不上來,方才繼續分析道,“在不需要和親,也不可能和親的前提之下,少布使團為了和親而大費周折,唱出了這么一出大戲,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需要七公主的身份。”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看向了龍鎮海。
龍鎮海此時緊皺的眉頭突然展開,一拍龍案道,“所以,烏圖魯部叛變是假的,只有北離關失手才是真的,他們需要用瀟月的身份鎮守北離關,朕若是出兵收復便是不念父女之情,引天下之人恥笑,朕若是不收復,他少布王庭只需要將這里變成通商城鎮就可以了,北離關作為據守滄海北方的第一防線的作用便被廢了。他的鐵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滄海國便徹底淪為草原予取予求的糧倉了。好計策,真的是好算計??!”不愧是做了多年帝王之人,此前不過是當局者迷,一時沒有轉過彎來,經過余淵一番提醒,醒悟過來后,換了賽道后,迅速超車,得出了上面的分析。
余淵也是連連點頭道,“圣上英明,少布王庭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草民以為,其目的還不僅僅如此?”
龍鎮海聞聽一愣,莫非少布還有企圖。隨即他朗聲道,“孟愛卿,你有何高見?!?/p>
余淵面露驚異之色道,“孟大人在何處?”其實在他受到吳喜偷襲之前他就感覺到這屋子里面有兩個人的氣息,一個是皇帝的,另一個就在皇帝身側靠前方那個屏風側面??扇f萬沒想到進來后,竟然有人在自己背后偷襲,這才鬧了個手忙腳亂。等吳喜現身后余淵才明白,這大太監的修為已經到了斂氣息聲,行無所蹤的地步,自己剛才根本就沒發現他的氣息。如此想來那皇帝身旁定然藏著另外一人了。此時聽到龍鎮海喊出孟愛卿,心中自然明了,是孟乘風先一步來了。只不過臉上的震驚還是要做出來的。想一想也是,如此大的國事,龍鎮海怎會相信自己一個草民的一面之詞,定然要有肱股之臣在場的。孟乘風無疑是最佳人選。
隨著龍鎮海的話音落下,一個身影從屏風后面轉了出來,正是孟乘風。這老頭先對滄?;适┝艘欢Y,方才道,“微臣和余小哥的想法一樣。除了政治上的需求以外,那少布使團對七公主定然還有所圖,只是不知具體目的?!闭f罷目光投向余淵,露出詢問之意。
余淵也不推脫,微微一笑道,“陛下和孟大人久居朝堂自然不知道江湖上的詭異,許多秘法都是要通過血脈來激發的。比如,圣上定然聽過說過草人索命吧?”這草人索命是滄海國流傳已久的傳說故事,相傳一些修道有成之人,只要將某人毛發指甲收集起來,連帶對方的生辰八字扎成草人,連拜七天,此人便會無疾而終。這故事幾乎每個滄海人小的時候都聽長輩講過,告誡他們千萬不要輕易將生辰八字和貼身物品交給別人,龍鎮海和孟乘風自然也聽說過,二人微微點頭。
余淵接著道,“草民以為,草原上巫蠱盛行,多信仰邪神,定然是看中了七公主的皇家血脈,想要以此為突破口設局,危及滄海國?!?/p>
龍鎮海訝然道,“余卿可知道是什么術法?”
余淵搖了搖頭道,“草民也是通過對方暗算七公主的手段猜測到這一點的,那攝魂曲絕不是正道之人修煉出來的東西,太過邪門,以此為修行根本之人,定然擅長魂魄之術。和親,不但將七公主的人拐走,同樣還需要七公主的生辰八字,豈不是正好符合了這些邪法的需求。只不過對方的目的,恐怕是要對整個滄海國的國運施法。草民要提醒陛下的是,此種邪法功效越大,需要付出的引子就越多……”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其中含義已經不言而喻了。
龍鎮海點了點頭道,“孟愛卿以為如何?”
孟乘風道,“臣對江湖之事了解不多,但余小哥所言極是,陛下還需早做準備?!?/p>
龍鎮海將雙目閉上,身體微微后仰,似乎在作什么決定,過了一會他猛然睜開雙目道,“孟愛卿,你以為少布王庭多年未有大的動作,此番作為原因何在?”
孟乘風道,“微臣猜測,應該是少布王庭內部發生了巨變,要么是阿古伊河出了問題,幾個兒子想要爭位,部日固德急于立功方才鋌而走險;要么就是少布王庭那邊得到了強援,以為能夠吞并我滄海國,此番出手即是試探,也是前奏,若滄海破了局,他們便偃旗息鼓,另待時機,若滄海入了局,他們便借勢起兵,征伐滄海。”
這番分析精辟入理,龍鎮海聽的連連點頭,就算是對天下大勢了解不多的余淵,也暗自佩服,不愧是龍鎮海的智囊,這分析簡直絕了。以他看來,這少布王庭定然是受到了牛頭人的鼓動方才此行動。無論是那詭異的攝魂曲,還是娜布其公主靈魂深處的東西,余淵的直覺告訴他,都和牛頭人脫不開關系。畢竟當年牛頭人可不是只在中原一帶活動,而是奴役了整個人族,在草原上不可能不留下遺跡。
龍鎮海消化了一下孟乘風的話,隨即道,“孟愛卿,朕若是此番遣一支使團回訪少布,卿以為如何?”
孟乘風聞言一震,躬身施禮道,“陛下圣明,微臣以為,此乃上上之策?!?/p>
龍鎮海聞言微微一笑,轉頭又看向余淵,意思是你也發表一下意見??!
余淵聽到龍鎮海這個決定后也是心中暗自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當皇帝的人,當真聰明,此時派遣使團去少布,不但能夠探聽一下少布的虛實,同時也是名正言順,回訪這件事情前有古人先例,于情于理都沒話說。當下也是一通彩虹屁拍了過去,“陛下圣明,草民佩服至極,這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的恰到好處,有四兩撥千斤之效??!”拍馬屁也是個技術活,想要干好也不容易。比如他放了一個屁,你不但要說這屁放的好,還要說出好在哪里,是聲音委婉,還是氣味獨特,這樣才會讓人受用。余淵深得各種三昧,拍的龍鎮海確實舒服。
龍鎮海哈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會奉承,拍起馬匹比孟愛卿還要高明三分,小小年紀學這些官場上的東西,當真是不學好?!弊炖锩媪R著,可臉上的笑容已經將心中的真實想法表露無遺。
“草民惶恐!”余淵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龍鎮海也不和他多糾結道,“行了,不用在朕面前演戲了,今日在宴會上朕已經領教過了?!彪S即轉過頭來看向孟乘風道,“既然如此,孟愛卿,此番出使草原,何人去才能勝任?”
孟乘風聞言思索了一下道,“臣斗膽推薦一人,可當此重任。”
龍鎮海道,“哦!說來聽聽?!?/p>
余淵也是豎起了耳朵想要聽一下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