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著一件略顯陳舊的將官大衣,肩章上的兩顆將星在昏暗的燈光下有些黯淡。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
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病容,左臉頰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道猙獰的、剛剛愈合不久的粉色疤痕,一直延伸到脖頸,隱沒在衣領下,這讓他原本還算端正的面容顯得有些扭曲。
他的眼神渾濁,布滿了血絲,透著一股難以化解的疲憊和……
戾氣。
僅僅一年前,他還是立陶宛集群的副參謀長,兼立陶宛第16旅旅長,肩扛少將銜星,意氣風發。
然而,去年冬天在科爾松小鎮那場慘烈的爭奪戰中,他設在小鎮西側水電站閘房里的臨時指揮部,被GtI最精銳的特戰干員夜間突襲。
那是一場噩夢般的經歷,他身邊的警衛和參謀人員幾乎全部戰死,他自己也身負重傷,僥幸撿回一條命,但身體和精神都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創傷。
立陶宛第16旅也在今年春季的戰斗中被打殘,撤回國內整編,前線的缺口,如今只能由冰冷的機兵來填補。
晉升中將,對他而言,更像是一種諷刺。
“總部來的‘幽靈’?”
伊利亞索夫的聲音沙啞而干澀,沒有寒暄,甚至沒有請他們坐下,目光像刀子一樣在猛虎和白鷹身上刮過,“我就是伊利亞索夫。長話短說,我這里不是度假村,沒空招待閑人。”
猛虎和白鷹立正敬禮。
“將軍!‘幽靈旅’指揮官,奧利弗·邁爾斯中士(猛虎),歐陽夢淇中士(白鷹),奉命前來執行特種偵察任務,目標科爾松區域內特定設施!”
“科爾松……”
伊利亞索夫重復著這個名字,渾濁的眼睛里瞬間爆發出一種混合著痛苦和暴怒的光芒,他猛地用手掌拍在作戰地圖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墻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又是科爾松!那個該死的小鎮!它現在就是個無人區!不在我們手里,也不在GtI手里!雙方的控制線在那里他媽的交織得像團亂麻!誰想拿下那里,要么用人命去填,打一場最血腥的巷戰,把每一棟廢墟都用血洗一遍!要么就像你們這樣,幻想著靠幾個人偷偷溜進去,搞點什么奇跡!”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臉上泛起不健康的潮紅,好一會兒才平復,眼神更加陰鷙:
“知道我為什么火大嗎?集團軍群那幫坐在暖和地方的老爺!剛剛下達了命令!要把我手頭最后一點能稱得上‘精銳’的部隊,還有那點可憐的預備隊,全部抽調到對列寧格勒城區的新一輪進攻中去!狗屁的‘決定性攻勢’!現在,我手頭的兵力,能維持住這條防線不被GtI的解圍部隊捅穿,就已經是上帝保佑了!你們還想去科爾松?最好他媽的在入冬之前,這該死的一切都能結束!”
他的憤怒如同實質的沖擊波,在狹小的地下室里回蕩。
猛虎和白鷹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位前線將領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和內心的煎熬。
白鷹上前一步,她的聲音依舊冷靜,試圖緩和局面:
“將軍,我們理解前線的困難。我們并非要求大規模軍事支援。只希望您能提供一些有限的協助,比如……調動一小隊機兵,在我們潛入和撤離時,在預定路線附近提供火力掩護或佯動,吸引GtI的注意力。”
“機兵?!”
伊利亞索夫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刺耳的譏諷,“我現在連保證防線警戒的機兵都快不夠用了!每一臺自動哨戒炮都有自己的防區!給你們?讓你們帶著去那個鬼地方送死,然后變成一堆昂貴的廢鐵?!休想!”
他粗暴地揮了揮手,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們:
“任務簡報我看過了!那是總部直接下達的,我無權阻攔你們去送死!但是,別想從我這里再拿走一兵一卒,一顆子彈!現在,給我出去!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至于你們什么時候行動,怎么行動,我不管!也別來煩我!”
會談不歡而散。
猛虎和白鷹被幾乎是趕出了地下室,冰冷的秋雨立刻打濕了他們的肩頭。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