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深處的石壁爬滿藤蔓,岳山用刀背劈開一叢野棘,石面上的刻痕終于露出來。
他抹掉青苔,瞳孔驟縮——那行古篆他在家族秘典里見過:"以他人之魂續命者,終將吞噬本我。"
山風卷著落葉撲過來,刮得他后頸發涼。
岳山想起鏡界里那些林塵的影子,想起林塵說"我這條命,姓林,名塵"時,血紋里翻涌的陌生氣息。
他猛地捶向石壁,碎石飛濺:"如果他是。。。被替換的。。。"話音未落,身后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岳山迅速轉身,卻只看見幾叢晃動的野菊。
風里飄來若有若無的沉香味——是柳清風常帶的艾草香囊。
他瞇起眼,望著遺跡深處漸濃的夜色,刀把在掌心沁出冷汗。
祭壇上,林塵正彎腰撿起那半塊懷表。
月光透過表蓋裂縫,在他掌心跳出個極小的光斑。
蘇璃湊過來,見他拇指摩挲著表底刻的"阿塵生辰",突然輕聲道:"你父親。。。應該看得見現在的你。"
林塵沒說話,卻把懷表小心收進衣袋。
他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有那么一瞬,蘇璃仿佛看見影子里蜷著條赤金大蛇,正緩緩舒展身軀。
"該回營地了。"柳清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璃轉頭,見老人正望著遺跡方向,皺紋里浸著深不見底的沉郁。
林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見夜色里起伏的山影,像頭蟄伏的巨獸。
風又起了。
祭壇下方的草叢里,半塊懷表的玻璃碎片閃了閃,映出岳山在石壁前攥緊的拳頭,和柳清風藏在樹后的、微微發顫的手指。
當山風裹挾著野菊花的清香掠過石壁時,柳清風的布鞋尖剛剛蹭到半塊碎陶片。
他猛地停住腳步,枯瘦的脊背緊緊貼在凹凸不平的巖壁上,灰白色的胡須被風吹得翹了起來——二十步開外,岳山正握著九環刀轉過身,刀鞘上的石屑簌簌地掉進草叢里。
老人的手指在腰間的艾草香囊上掐出了深深的痕跡。
他原本在祭壇邊為林塵檢查脈搏,眼角的余光瞥見岳山握著刀的指關節泛白,袖口還沾著懷表碎片上的血銹。
“這孩子……怕是要犯倔脾氣了。”柳清風嘟囔著,掏出一張定身符,但剛邁出第三步就停住了手——有些事情,總得攤開來說才好。
岳山的腳步聲在碎石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心中的那道裂痕:鏡界里那些和林塵長得一模一樣的影子、石壁上“吞噬本我”的古老篆文,還有林塵后頸那若隱若現的玄甲虛影……這些片段在他的腦海中攪成了一團亂麻,直到看見柳清風從樹后走出來,白色的胡須在月光下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