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沒說話。
他望著掌心的黑色紋路,又摸了摸內袋的碎石——這次,他沒再擦。
訓練場角落的老槐樹下,柳清風的茶碗輕響一聲。
蘇璃剛走到樹影邊緣,就見老人用煙桿頭敲了敲石桌:“小姑娘,過來坐?!彼媲暗牟璞K飄著茉莉香,卻被風卷走了大半——和林塵腕上的紅印子一樣,留不住。
蘇璃坐下時,骨玉在袖中微微發燙。
她望著柳清風花白的眉尾,那里沾著片槐樹葉,像極了林塵訓練時總甩不掉的草屑。
“柳老?!彼讣鉄o意識摩挲著朱雀胎記,“您是不是要說林塵的事?”
“他在試著成為‘多個世界’的橋梁?!绷屣L突然開口,煙桿在石桌上敲出細碎的聲響,“舊王印記不是系統給的枷鎖,是他血脈里的鑰匙。那小子最近總擦拭的碎石,根本不是什么‘大秘寶’,是上古武修刻的‘萬道歸宗’——連通三千小世界的樞紐?!?/p>
蘇璃的呼吸頓住。
她想起今早林塵掌心的黑色紋路,想起昨夜他在封印陣里滲出的金光,喉間突然發緊:“可他……”
“危險得很?!绷屣L打斷她,渾濁的眼底突然亮起鋒芒,“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則,橋接多了,輕則被世界意志碾碎,重則……”他沒說下去,只指了指蘇璃的骨玉,“你那套陰陽家的靈脈,能護著他走多遠?”
蘇璃的指甲掐進掌心。
骨玉在袖中劇烈震顫,她能聽見靈脈里傳來的嗚咽——那是上古神靈在警示。
“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她聲音發顫,“難道我連分擔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他在學怎么當‘王’。”柳清風摸出塊帕子,慢慢擦拭茶碗邊緣,“王的職責,是把最沉的擔子往自己肩上壓。就像當年我師父站在天劫里,硬扛著雷劈給全宗門開生路——”他突然笑了,“不過傻小子,總以為自己能扛住所有。”
樹影搖晃間,蘇璃看見柳清風眼角的皺紋里泛著水光。
她低頭盯著石桌上的茶盞,水面倒映著她發紅的眼尾,像團要燒起來的火。
另一邊,廢棄地下室的霉味被晚風沖淡了些。
我妻善逸蹲在通風口外的草堆里,懷里的日輪刀在發抖。
他本來是來給林塵送秋刀魚的,卻在湊近時聽見了那道聲音——不是林塵平時的暴烈嗓音,是更低沉、更陌生的,像有無數人疊在一起說話。
“我不是你們選中的棋子……”
善逸的手一抖,秋刀魚“啪嗒”掉在地上。
他想跑,腿卻軟得像煮爛的烏冬面,只能貼著墻根慢慢挪,耳朵卻不受控制地豎起來。
“……我是規則本身。”
最后那個字像重錘砸在善逸心口。
他眼前發黑,差點栽進草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穩住。
可等他緩過神,腦子里突然冒出阿婆的話:“善逸啊,害怕的時候就跑,但要是跑不掉……”他咽了口唾沫,撿起地上的秋刀魚,踮著腳往地下室門口挪。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林塵背對著他,影子被手機電筒拉得老長,腕上的紅印子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善逸張了張嘴,聲音細得像蚊子:“林、林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