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祖師岳山并未遠(yuǎn)去,他只是不再年輕,因為武童們?nèi)諒?fù)一日的剛猛拳風(fēng),已經(jīng)替他扛起了那些本該隨他入土的年歲。
夜色更深,村東頭的新婦正悉心照料著一盆名為“心燈”的奇花。
此花夜間盛放,花蕊會發(fā)出柔和的光芒,是她與亡夫的定情之物。
可今夜,那花心的光芒卻格外黯淡,如風(fēng)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她心中一緊,急忙從屋角取來一截銀光草的根莖,泡入清水,小心翼翼地澆灌在花根上。
銀色的汁液滲入土壤,心燈花的光芒果然重新明亮起來。
但就在光芒最盛的那一刻,花蕊中竟浮現(xiàn)出一張男人的臉,正是村里那位以“靜默之音”聞名的老樂師玄音。
他雙目緊閉,嘴角卻帶著一絲安詳?shù)奈⑿Γ嫒荼茸蛉账娚n老了許多。
新婦下意識地輕聲呢喃:“玄音先生,你也老了?”
話音剛落,那花蕊的光芒竟連續(xù)閃動了七下,像是在無聲地回應(yīng)。
第二天,村里那七個眼盲的孩童不約而同地從同一個夢中醒來。
他們都夢見,白發(fā)蒼蒼的玄音先生獨自坐在溪邊,手中沒有琴,只是用指節(jié)輕輕叩擊著一塊光滑的石頭,節(jié)拍沉穩(wěn),從未錯亂。
新婦聽聞此事,終于了然。
玄音先生那從不示人的“靜默之音”也在老去,但他并未讓它消逝,而是將那些流逝的年歲,一分一秒地,悄悄織進了每一句哼唱的延長音里,贈予了那些最需要感知的孩子們。
異邦學(xué)者的弟子秉燭夜讀,目光無意間落在了老師書房門檻上的空碗里。
碗底不知何時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露水,而在那露珠的映照下,赫然浮現(xiàn)出學(xué)者更加蒼老的面容。
影中的學(xué)者,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木匣,但他打開木匣,里面卻空無一物。
影像里的學(xué)者抬起頭,對著弟子溫和一笑,嘴唇無聲地動了三下。
弟子讀懂了那唇語:“道,在途中?!彼查g淚流滿面,從米袋里捻出最后一粒米,顫抖著撒入碗中。
米粒落入露水,頃刻間消融。
露水散盡,碗底只留下幾個由水汽凝成的小字:“問,不必有始。”
弟子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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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老師的老去,不在于臉上的皺紋,而在于他那顆追尋了一輩子真理的心,終于放下了對終點的執(zhí)著。
他不再追問萬物的起源,而是將追問本身,視為了永恒。
當(dāng)晚,月上中天。
聾兒再次開始了夜巡,這是他多年來的習(xí)慣。
可今夜,他看到了此生最為震撼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