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的意識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從身體里拽了出來,投入了一片純粹由冰晶構筑的庭院。
這里的每一片瓦、每一根梁都閃爍著幽藍的寒光。
小芽光站在庭院中央,小小的手牽著另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的眉心嵌著一枚菱形的冰晶,眼神空洞而驚恐。
她領著他,緩緩向林塵走來。
“這是十年前的你,剛被父親帶到門前。”小芽光的聲音空靈,像是從冰晶深處傳來。
話音未落,整個冰晶庭院的景象開始扭曲、旋轉,最后化為一片呼嘯的風雪。
畫面猛然倒轉,林塵發現自己正蜷縮在一處斷崖的邊緣。
年幼的他,手中死死攥著半枚溫熱的銅鑰,耳邊還回蕩著父親最后、也是最急切的叮囑:“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別讓人叫出我的全名!”
父親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無盡的恐懼和寒冷。
就在這時,崖邊一口枯井里,水面毫無征兆地浮動起來,小小的芽光從中升起,宛如水中精魅。
她沒有實體,只是一個朦朧的光影,卻伸出手指,從井沿刮下一片鋒利的冰片,輕輕貼在了年幼林塵的額頭上。
刺骨的寒意瞬間讓他戰栗。
“疼嗎?”她的聲音帶著不屬于孩童的悲憫,“那就記住這個名字,它會替你哭。”
現實世界中,蘇璃緊盯著陣圖中心的林塵,他的胸口起伏越來越微弱,臉色蒼白如紙。
她心頭一緊,手掌燃起赤紅的火焰,就想強行切斷他與鎮名門的連接。
“別動!”冷鋒一把按住她的手腕,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在對抗‘門噬’。”
“門噬?”蘇璃愕然。
“那是所有被鎮名門吞噬掉名字的怨念集合體。每一代守鑰者都要經歷這一關,一旦失敗,神識就會被徹底撕碎,成為怨念的一部分。”冷鋒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陣圖,“任何外力介入,只會加速這個過程。”
蘇璃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那張由鮮血和精神力構筑的巨大陣圖邊緣,已經開始浮現出蛛網般細密的裂痕。
她瞬間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單單是一個封印……整個鎮名門,是以每一代守鑰者的精神世界為錨點,用他們最痛苦的記憶作為燃料,在不斷地循環重演!”
幻境之中,林塵踉蹌著向前,試圖穿過那片風雪,去觸碰那個蜷縮在崖邊的童年自己。
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一道無形的屏障始終將他隔絕在外。
他能看見那個孩子眼中的恐懼,那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絕望。
小芽光站在屏障的另一側,輕輕搖了搖頭:“他不信你。在他眼里,你和所有想要奪走他最后東西的人一樣,是來搶名字的。”
林塵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他停下腳步,不再試圖強行靠近。
他緩緩脫下身上那件早已被鮮血浸透的外套,露出赤裸的胸膛。
在那里,半枚古老的銅鑰圖紋已經與他的皮肉徹底融合,仿佛天生就長在那里,成為他心臟的一部分。
“我不是來取代誰的……”他對著那個驚恐的孩子,聲音沙啞而溫和,“我是來告訴當年那個嚇壞了的孩子——你不用一個人扛著所有事了。”
說完,他就在屏障外盤膝坐下,不再看那個孩子,而是像在自言自語般,低聲說起了這些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