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塵墜落時,耳膜被某種高頻震顫刺得發疼。
他原以為會摔進泥里或撞在石頭上,可等那陣耳鳴褪去,卻發現自己懸在半空——不,不是半空,是懸浮在一片泛著銀灰的虛空中,四周漂浮著無數巴掌大的鏡面碎片,每一塊都像被風吹動的落葉,慢悠悠打著旋兒。
有塊鏡面擦過他手背,涼得像浸過冰水。
林塵下意識去抓,指尖剛碰到鏡面,那碎片突然“嗡”地一顫,里面的畫面清晰起來:是他十歲那年的冬夜,巷口路燈壞了,父親把他護在身后,三個持刀的混混逼近。
“小塵,閉眼。”父親的聲音在發抖,可后背繃得像塊鐵板。
下一秒鏡面扭曲,換了幅場景:十七歲的他在拳館沙袋前揮拳,汗水順著下巴砸在地板上,柳清風站在旁邊喊“提氣!”,他的影子被燈光拉得老長,在墻上晃成一團模糊的黑。
林塵喉結動了動。
這些都是他記得的,可下一塊鏡面映出的畫面讓他瞳孔驟縮——穿白大褂的醫生握著ct片搖頭,病床上的蘇璃臉色比被單還白,床頭卡上寫著“蘇璃
22歲
急性腎衰竭”。
他從未見過這場景,可心臟突然疼得像被攥住,仿佛真的經歷過。
“這……什么玩意兒?”他伸出手,指尖剛觸到那面映著蘇璃的鏡子,整個人突然被吸了進去。
天旋地轉間,他站在了一座燃燒的庭院前。
紅漆木門燒得噼啪響,火星子濺到他臉上,燙得生疼。
身后傳來腳步聲,有人拍他肩膀:“你不是我。”聲音很熟悉,像浸在溫水里的舊磁帶,帶著點失真的沙啞。
林塵猛地轉身。
男人背對著火光,只能看見模糊的輪廓——寬肩,左臂有刺青,和他自己的“武”字位置一模一樣。
“但你可以成為我。”男人說,話音剛落,火勢突然暴漲,整座庭院在他眼前坍縮成碎片。
林塵踉蹌著后退,撞進一團虛無里。
等他再睜眼,又回到了那片懸浮著鏡面的虛空。
剛才的燒灼感還留在臉上,他抹了把臉,掌心沾著點焦黑的碎屑——不是灰,是某種半透明的晶體,像凍住的星光。
“誰?”林塵突然繃緊后背。
左側三十度方向,有團黑影正在逼近。
說是黑影,不如說是團扭曲的霧氣,里面偶爾閃過鏡面碎片的反光,像無數只眼睛在眨。
他本能地擺出格斗架勢,可這里沒有地面借力,揮拳時整個人被反作用力帶得向后飄。
黑影卻停住了,霧氣里傳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說悄悄話,又像是很多人在同時說話,根本辨不清內容。
現實世界的篝火噼啪炸響,火星子竄起來,把岳山的臉映得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