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臨終前那句"別活成第二個我"突然在耳邊炸響,他望著老人眼底的沉毅,想起三年前暴雨夜自己醉倒巷口,是這雙布滿老繭的手把他扛回武館,用竹板敲著他后背說"拳怕少壯,人怕心喪"。
原來那時起,柳老就在等今天?
蘇璃的手還按在他后心。
骨玉的熱度透過兩層衣物灼燒著皮膚,她的指尖在微微發抖,林塵卻知道那不是害怕——三天前他們被困異空間時,她用骨玉硬接下上古兇獸的尾擊,指尖抖得更厲害,最后卻生生在獸皮上烙出個朱雀印記。
此刻她的呼吸拂過他耳后,帶著點藥香:"我能感覺到骨玉在發燙,是共鳴更強烈了。"聲音輕得像嘆息,"無論你選哪條路,我都在。"
岳山的長刀不知何時已完全出鞘,刀身映出林塵泛紅的眼尾。
這位向來沉穩的武術家此刻眉峰緊擰,刀背輕輕磕了磕林塵小腿——那是他們約好的"穩住"暗號。
林塵低頭,看見刀身上自己扭曲的倒影,還有父親尸體旁那灘逐漸凝固的黑血。
記憶突然翻涌:十歲那年他發高熱,父親背著他跑了十里山路找郎中,后背的汗浸透了粗布衫;十二歲他第一次在黑市拳賽贏錢,父親蹲在后臺給他揉腫了的指節,說"拳要硬,心要軟";去年他在武館教訓騷擾女學員的混混,父親站在門口抽煙,煙頭明滅間說了句"像你娘"。
原來那些被他當作嘮叨的話,早就在他骨頭里埋下了根。
"我不是誰的容器,也不是誰的替代品。"林塵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卻像鐵塊砸在石板上,震得眾人耳膜發疼。
他蹲下身,輕輕合上父親的眼睛,指腹擦過那道深如刀刻的皺紋,"您說血是鑰匙,柳老說血契是試煉。。。。。。"他抬頭時,左眼的紅血絲爬滿了眼白,"可鑰匙要開的門,得由我來選。"
左臂的"武"字刺青突然灼痛,林塵看見皮膚下有暗紅色紋路游走,像活過來的蚯蚓。
那是他召喚系統啟動時才會出現的異象,可這次沒有系統提示音,沒有藍色光幕,只有純粹的熱流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鉆。
他想起父親說"武神血脈是鑰匙",想起蘇璃的骨玉在他身邊更亮,想起召喚系統啟動時總與他的拳勁同頻——原來所有巧合,都是血脈在等他覺醒。
"我要做的,是我自己的事。"林塵站起身,父親的外套被他扯下來裹在臂彎,布料上的血漬還帶著余溫。
他轉身走向廟門,破漏的瓦頂漏下月光,在他腳邊鋪出條銀路。
蘇璃立刻跟上,骨玉的紅光在掌心流轉,像團不肯熄滅的火。
岳山反手將刀插回刀鞘,刀鐔撞在腰帶上發出清響,大步流星跟在她身后。
柳清風望著他們的背影,銀須被夜風吹得揚起來。
他摸出腰間的青銅虎符,指尖撫過那道與林塵刺青相似的"武"字,低笑一聲:"到底是武家的種。"轉身時,拐杖尖在父親尸體旁的碎磚上點出個淺坑,坑底隱約露出半枚銹跡斑斑的銅錢——與林塵小時候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紋路一模一樣。
廟外的夜風吹得林塵衣衫獵獵作響。他走到斷墻邊,突然停下腳步。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笛聲,調子很舊,像極了他娘生前常哼的《折楊柳》。
林塵摸向胸口,那里貼著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紙條,邊角還沾著血。
他沒打開,只是攥得更緊。
風里有股熟悉的甜腥氣,像血,又像某種即將破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