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交鋒,沒有兵刃相接的鏗鏘,沒有能量迸發的轟鳴,這是一場關于理念、關于未來、關于權力與信任的戰爭。
柳暗知道,她贏了。她的眼神平靜如古井,不起一絲波瀾,但若有人能窺見她眼底的深處,便會發現那里正燃燒著一簇幽藍的火焰——那是智慧、野心與掌控一切的自信交織而成的光芒。她沒有開口打破這片沉寂,她在享受這一刻,享受著用言語和思想將一個強者逼入絕境的、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她給予了他足夠的時間,讓他去消化那份苦澀的敗北,讓他去正視自己內心正在崩塌的舊日壁壘。
終于,柳暗的目光緩緩移動,從陳楚身上移開,落在了房間的另一角——那個如同一尊完美雕塑般站立的年輕人,陳風萍。
“陳風萍,你聽明白了嗎?”她的聲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氣,清冷而柔和,像月光下的溪流,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然而,這股力量之下,卻潛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風萍抬起頭,那張棱角分明、俊美得近乎不真實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純粹的茫然。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晶,倒映著柳暗的身影,卻沒有一絲雜質。他用力地搖了搖頭,聲音里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真誠:“不明白。”
陳風萍確實不明白,盡管他擁有著二十多歲年輕人的體魄與無與倫比的力量,但他的心智,卻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催化而成,他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天資絕世,聰慧過人,卻對人類社會中那些盤根錯節、幽深晦暗的權謀之術似懂非懂,他能理解最直接的命令,能感受最純粹的情感,卻無法洞悉柳暗與陳楚之間那場交鋒背后,層層疊疊的深意。
柳暗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微笑,那笑容里有對陳風萍純粹的欣賞,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愛,她轉過身,目光在陳楚和陳風萍之間緩緩掃過,仿佛要將他們二人的靈魂都納入自己的視野。
“我今天把你們叫來,有兩個目的。第一,是讓你們清晰地認知到我們的身份——我們三人,是超越了舊有人類范疇的、一個全新的種族。我們的存在,本身就預示著一個新紀元的開端。”
“而第二個目的,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我要說服你們,讓你們完全地、毫無保留地信任我。”
“媽媽,我一直都信任您。”
陳風萍很堅定的回答。
柳暗的目光柔和下來,她微笑著,隨即,她的視線再次轉向陳楚,那笑容里便添上了一抹復雜的、近乎戲謔的意味。
“你看,他信任我,”她輕聲說,像是在陳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但是,你父親……他并不信任我。”
“我還不夠信任你嗎?”陳楚緩緩抬起頭,苦笑道。
“不夠。”柳暗的回答干脆利落。
“我需要的,不是你權衡利弊后的支持,不是你保留底線的合作。我需要你全身心的、毫無保留的、對我沒有任何一絲警惕的絕對支持!我要你成為我意志的延伸,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有這樣,我才能以最短的時間,用最有效的方式,徹底結束這席卷了五大星域的無盡戰亂!”柳暗這番話語,如同一道無形的敕令,在房間中回蕩。
陳楚感覺自己墮入了一張巨大的網里面,而編制這張網的人還是他自己,因為,是他請求柳暗統一五大星域的。
“說吧,你讓我做什么?”陳楚緩緩道。
然而,柳暗卻出人意料地沒有繼續施壓。她臉上的冷硬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頑皮的笑容,仿佛剛才那個氣勢逼人的女王只是一個幻影。她眨了眨眼睛,嘻嘻笑道:“不急,等我們舉行婚禮之后再說吧。”
“……”陳楚的喉嚨里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想說的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一種難以言喻的憋屈,很顯然,柳暗正打算利用他們的婚禮,一場本該是愛與結合的慶典,來掀起一場無法預測的滔天巨浪。
就在陳楚心緒翻騰之際,柳暗的目光再次轉向了陳風萍。
這一次,柳暗眼中所有的柔和與笑意都盡數褪去,只剩下純粹的、令人膽寒的鋒芒。那目光如同一柄出鞘的絕世兇兵,銳利得仿佛能洞穿時空,直刺人心。
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都驟降了幾度,空氣變得粘稠而肅殺。
“陳風萍,”柳暗的聲音不再有任何溫度,冰冷而清晰,充滿了金屬質感,“我要你在擂臺上殺死罪龍!”
“好。”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半點疑問。陳風萍的回答斬釘截鐵,只有一個字,卻重如山岳。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瞬間燃起了與柳暗如出一轍的冷酷火焰,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茫然的少年,而是化身為一柄只為執行命令而存在的、最鋒利的刀刃。
柳暗滿意地點了點頭,她需要的就是這種絕對的、不經思考的執行力。她追問道:“你最快的速度,殺死罪龍需要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