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霧還沒散盡,帶著咸濕的涼意,悄無聲息地籠罩著這個偏遠的小漁村。
碼頭上只有零星幾盞昏黃的燈光,映照著隨著潮水輕微起伏的漁船輪廓。遠處傳來幾聲海鷗的低鳴,劃破了黎明前的寂靜。
陳默已經醒了,他坐在床邊,看著窗外那片灰蒙蒙的海。他現在習慣了這種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體的疲憊似乎能壓制住腦子里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面。
昨晚又夢到了。不是清晰的戰斗,而是那種深海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還有聲吶屏幕上急速閃過的紅色光點,以及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刺耳的警報聲……“魚雷來襲!規避!”
他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殘留的冰冷感覺。起身,穿上沾著魚腥味的舊衣服,拖拉著拖鞋走向院子里的水龍頭。冰涼的水拍在臉上,讓他徹底清醒過來。今天還要出海,希望能有個好收成,“陳記小廚”的食材快見底了。
簡單吃了點東西,他扛著漁具走向碼頭。剛走到那艘熟悉的“破浪”號旁邊,準備解開纜繩,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兩個身影站在不遠處,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
這兩人穿得……有點奇怪。一身嶄新的戶外沖鋒衣,顏色鮮亮,跟周圍灰撲撲的漁民和環境格格不入。其中一個還戴著頂幾乎遮住半張臉的鴨舌帽,另一個則背著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腳下踩著一雙登山鞋。怎么看都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來旅游的——誰會一大早跑到這全是魚腥味的碼頭來?
陳默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那兩人似乎也發現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朝他走了過來。離得近了,陳默看清了他們的臉。
鴨舌帽下是楚航那張熟悉的臉,只是曬黑了些,眼神里帶著點小心翼翼。旁邊那個,正是秦鋒,還是一副咋咋呼呼想往前沖又被楚航拉了一把的樣子。
“李……陳默?”秦鋒還是沒忍住,先喊了一聲,聲音帶著點不確定,又有點驚喜。
陳默心里那根緊繃的弦松了下來,但又立刻被另一種復雜的情緒取代。他站在那里,手里還拿著漁網,不知道該說什么。
楚航把秦鋒往前推了推,自己也走了過來,臉上擠出一個有點尷尬的笑容。“李舟……不對,陳默。真是你啊!”
“你們……怎么來了?”陳默放下漁網,搓了搓手,上面的魚腥味怎么都搓不掉。
“我們……那個……”秦鋒撓了撓頭,不知道怎么解釋。“就是想來看看你唄!基地……大家都很想你。”
楚航瞪了秦鋒一眼,然后對陳默說:“艇長默許了,安琪她說……你可能想過點平靜日子,讓我們盡量別打擾你。但我們哥倆實在憋不住了,最后還是她給我們指了方向。我們就想來看看你過得怎么樣。”
“安琪……”陳默心里涌過一絲暖流。她竟然還記得。
“行了,別站著了,這味兒可真夠勁兒。”秦鋒嫌棄地扇了扇鼻子,“聽說你開了個飯店,廚子當上老板了,可以啊!走走走,去你那小飯店坐坐。”
陳默笑了笑,帶著他們往小飯店走。一路上,秦鋒東張西望,看什么都新鮮,又看什么都覺得土。“這房子也太矮了吧!信號呢?我手機怎么沒信號了?”楚航則相對安靜,只是時不時看看陳默,眼神里帶著關切。
到了“陳記小廚”,店還沒開門。陳默拿出鑰匙開了鎖,一股混雜著油煙和海鮮的獨特味道撲面而來。秦鋒進去轉了一圈,嫌棄這嫌棄那,“我說陳默,你這店也太小了點吧!桌子就這么幾張?椅子也硬邦邦的。”
楚航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幫著陳默把幾張桌子搬出來擦干凈。“這里挺好的,挺接地氣。”
“接地氣?我看是土氣!”秦鋒嘟囔了一句,然后眼神落在了后廚那個簡陋的灶臺上,“你就在這兒做飯?就這條件?”
倆人一唱一和,讓陳默心里一暖,仿佛又到了那些難忘的日子。
“夠用了。”陳默笑了笑說,然后指了指遠處碼頭上的小漁船,“都是我自己打的,要不要嘗嘗新鮮的?”
秦鋒一聽有吃的,眼睛立刻亮了:“有啊!快快快,露一手!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陳默去后廚忙活,楚航和秦鋒就在外面坐著。秦鋒又開始抱怨:“我說楚航,你看看這太陽,曬死了!咱們出來的急,防曬霜都沒帶。早知道來這兒,我帶幾管魚雷油抹身上,興許還能防曬呢!”
楚航沒搭理他,只是看著陳默在后廚忙碌的背影,低聲說:“他瘦了點。”
“是啊,感覺有點不一樣了。”秦鋒也收起了玩笑,看著陳默,語氣復雜,“以前在艇上,他雖然看著瘦,但總有股勁兒。現在……感覺整個人都沉下來了。”
陳默很快端出了兩盤海鮮,一盤清蒸,一盤爆炒。味道鮮美,色澤誘人。秦鋒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眼睛立刻瞪圓了。“臥槽!還是這個味兒!陳默,你這手藝真是絕了!!”
楚航也嘗了嘗,點了點頭,“確實好吃。比外面那些大飯店做得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