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皇微微頷首,看不出是贊同還是否定,隨即拋出了下一個問題,語氣依舊平靜:“‘暗影會’。你對其具體的組織架構(gòu)、核心成員、真實目的,以及他們在伽梵圣國究竟?jié)B透到了何種程度,部署了多少力量,又了解多少?”
這個問題,比第一個更加深入,也更加致命。這不僅是在考驗夏爾瑪對敵人的認知,也是龍昭帝國評估干預(yù)風險的關(guān)鍵依據(jù)。
夏爾瑪?shù)拿嫔兊媚兀硕ㄉ瘢骸氨菹拢∥抑毖裕涤皶惺轮幟兀M織之嚴密,滲透之深遠,遠超我最初的想象。關(guān)于其全球網(wǎng)絡(luò)的具體實力和核心成員,我所知有限,他們?nèi)缤碌墓碛埃y以捉摸。但在伽梵,我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jīng)完全控制了王宮衛(wèi)隊和首都防衛(wèi)軍這兩個最關(guān)鍵的武裝力量。”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各個要害部門,從內(nèi)閣到地方行省,都安插了大量經(jīng)過他們洗腦或收買的成員。他們的核心目標,絕不僅僅是控制一個伽梵!陛下,請相信我,一旦讓他們在伽梵徹底站穩(wěn)腳跟,下一步,他們的黑手,勢必會伸向龍昭帝國!”他加重了語氣,試圖讓龍皇意識到潛在的威脅。
“伸向龍昭?”龍皇的嘴角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弧度,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們憑什么?就憑在伽梵扶植了一個傀儡?”
“不,陛下!”夏爾瑪急切地辯解,“伽梵只是他們的跳板!他們的野心是整個地區(qū),甚至是……”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他們妄圖建立一種新的秩序,一種由他們這些藏在幕后的人操縱的秩序!龍昭的強大與獨立,是他們推行這種秩序的最大障礙!”
龍皇的目光掃過一旁的莊明將軍,兩人之間似乎進行了一次無聲的交流。隨后,龍皇的視線再次回到夏爾瑪身上:“那么,國王陛下,你希望龍昭帝國,具體為你提供何種形式的幫助?是直接派遣大軍入境,還是提供武器裝備、情報支援,亦或是其他?”
這個問題,將選擇權(quán)部分拋給了夏爾瑪,既是在試探他是否有清晰的戰(zhàn)略規(guī)劃,也是在掂量他的胃口和對龍昭帝國的期望值。
夏爾瑪深知,直接請求龍昭帝國大規(guī)模出兵,無異于癡人說夢,不僅不現(xiàn)實,反而可能引起對方的警惕。
他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回答:“陛下,伽梵之事,不敢勞煩帝國天兵。我懇請龍昭帝國能首先在外交層面,公開譴責叛亂行為,不承認偽政權(quán)的合法性,以正視聽。”
“其次,若能得到貴國一支精銳特種力量的支援,協(xié)助我聯(lián)絡(luò)并整合國內(nèi)的忠誠力量,對‘暗影會’在伽梵的核心頭目進行精準清除,癱瘓其指揮中樞,則善莫大焉。同時,若能獲得必要的武器裝備和后勤補給,我亦有信心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力量,重返王位。至于更大規(guī)模的介入,我相信在時機成熟,且符合貴國利益之時,陛下自有圣斷。”
夏爾瑪?shù)恼埱螅瑢訉舆f進,既有政治姿態(tài),也有具體的軍事需求,更重要的是,他為龍昭帝國保留了極大的決策空間和靈活度,顯得有策略、有分寸,而非一味強求。
龍皇聽完夏爾瑪?shù)娜筷愂龊驼埱螅俅蜗萑肓硕虝旱某聊K似鹩干系囊槐K青瓷茶盞,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去水面漂浮的茶葉碎沫,卻沒有飲下。大殿內(nèi)的氣氛,因這沉默而愈發(fā)凝重。
半晌,龍皇放下茶盞,那細微的瓷器與桌面接觸的聲音,清晰可聞。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聽不出太多情緒:“國王陛下的遭遇,本皇深表同情。‘暗影會’之禍,本皇亦有所耳聞,其行徑確有悖天道。此事不僅關(guān)乎龍昭與伽梵兩國的傳統(tǒng)友誼,更涉及本地區(qū)的長治久安。茲事體大,非一人可斷,亦非一日可決。”
這番話,先是表達了同情,并暗示龍昭的情報系統(tǒng)并非對“暗影會”一無所知,隨即點出事情的嚴重性,為后續(xù)的“商議”做足了鋪墊。
龍皇的目光緩緩掃過殿中肅立的幾位重臣,最后定格在莊明將軍的臉上,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此事,容本皇與內(nèi)閣及軍機處諸卿詳議之后,再做定奪。在此期間,請國王陛下安心在我京城國賓驛休養(yǎng)。”
“國王陛下請放心,龍昭帝國絕不會坐視兄弟鄰邦陷入混亂而無動于衷,更不會容許任何邪惡勢力在家門口滋擾生事,危害和平。”
這番話,是標準的外交辭令,滴水不漏。但“絕不會坐視”和“不容許任何邪惡勢力在家門口滋擾生事”,又似乎隱隱透出一絲積極的信號。夏爾瑪?shù)男模缤^山車般,從最初的絕望,到燃起希望,再到此刻的七上八下。
他自己已經(jīng)做了所有能做的,陳述了所有該陳述的。接下來,伽梵的命運,乃至他自身的命運,都將取決于御座上這位深不可測的龍皇,以及他身后那些代表著帝國權(quán)力核心的重臣們的一念之間。
夏爾瑪躬身行禮:“多謝陛下。我,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