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鯊”號如同一尾蟄伏的巨獸,在幽暗的深海中悄然滑行,艦體外覆蓋的尖端聲吶吸音材料將引擎的轟鳴吞噬得一干二凈。
戰術計時器上的紅色數字無情地跳動,距離李舟推算出的那個寶貴的兩分鐘“窗口期”,只剩下最后幾分鐘。指揮艙內,氣氛凝重得仿佛空氣都停止了流動,葉鈞緊盯著主顯示屏上不斷刷新的數據流,每一秒的流逝都顯得格外漫長。
“各單位注意,即將進入‘靜默滲透’階段。所有非必要系統轉入待機,保持無線電靜默。”葉鈞的聲音通過艇內廣播系統傳達,沉穩依舊,卻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鋒銳,“楊濤,最后確認一遍蘭卡基地的實時動態,特別是近岸防御參數。”
“艇長,”楊濤推了推鼻梁上的戰術眼鏡,鏡片反射著屏幕的幽光,聲音平穩得像預錄的報告,“根據李舟參謀提供的最新感知數據,蘭卡基地外圍警戒系統的主動探測功率已開始周期性下調,與預測吻合。”
“但基地近岸巡邏艇的活動頻率比我們預想的要高百分之十五,推測是臨時加強了警戒。另外,氣象模型修正,目標區域陣風風速峰值上調至每秒七米,浪高零點五至零點七米。”
“這將導致潛入隊員身體搖擺幅度增加百分之十二,聲學特征在特定角度可能略微超出預設閾值。建議登陸點選擇時,優先考慮背風面。”
李舟早已閉上了雙眼,超感知能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向外鋪開。伽梵圣國蘭卡海軍基地的三維結構、能量分布、人員活動,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構建出一幅動態的、活生生的“地圖”。
他甚至能“聽”到基地內部某些大型設備運轉時特有的低頻震動,感受到金屬結構在海風中細微的呻吟。
海岸線上那些偽裝巧妙的雷達站天線在緩慢轉動,每一個轉動的角度和頻率都被他精準捕捉;
水下聲吶陣列發出微弱的周期性脈沖,像是大地的心跳;
陸地上巡邏隊的腳步聲、車輛引擎的低吼,甚至某些哨位士兵不耐煩的咳嗽聲和低聲交談,都無所遁形。
“艇長,基地西側,坐標b4c7,水深5米,有一處廢棄的舊燈塔。”李舟的聲音在指揮艙內響起,因為精神高度集中,他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那里的海底地形復雜,礁石密布,大型巡邏艇難以靠近,是天然的聲吶盲區。”
“更重要的是,岸基監控探頭的掃描扇面在那里存在一個約三十秒的固定盲區,巡邏隊換防的間隔也最長,是目前看來最理想的登陸點。燈塔后方有一條被植被覆蓋的干涸水道,可以直接通往基地內部圍墻的薄弱點。”
葉鈞的目光迅速鎖定在海圖上李舟標示出的位置,手指在屏幕上輕點,放大,確認。“李濤,你帶李舟一起去。記住,你們只有三十秒的時間完成第一階段的隱蔽登陸并清理痕跡。裝備以輕便、隱蔽為主,確保行動的突然性。一旦暴露,立即執行b計劃。”
“獠牙明白!”特戰隊長李濤的聲音鏗鏘有力,他轉身看向身后已經整裝待發的五名特戰隊員,包括同樣換上了一身黑色緊身作戰服的李舟,作戰服表面似乎能吸收一切光線。
“檢查裝備!仔細點!微聲沖鋒槍,校準紅外指示器;夜視儀,備用電池;戰術匕首,檢查固定;單兵爆破模塊,保險狀態;加密通訊器,信道核對。每一樣都不能出問題!彈藥基數,按突擊標準攜帶,每人額外加兩個煙霧彈和閃光彈。”李濤的命令簡短而清晰。
隊員們迅速而無聲地互相檢查著對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從武器掛載到通訊設備連接,動作干練到了極致,金屬和尼龍搭扣發出極輕微的摩擦聲。一名隊員拍了拍李舟的肩膀:“舟哥,你的手槍,保險開了嗎?”
李舟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戰術微聲手槍,點了點頭。他只攜帶了一把手槍和夜視儀,他的主要武器是大腦,雖然他經過特種作戰訓練,但他的任務是“看路”,正面交火并不是他的強項。
黑鯊號緩緩上浮,如同一頭即將捕食的鯊魚,在距離海面不足十米時悄然懸停,艇身輕微的晃動幾乎無法察覺。艇艏側面,一個特制的投放艙口無聲滑開,冰冷的海水氣息瞬間涌入。
“行動!”葉鈞低沉的命令通過骨傳導耳機清晰傳來。
李濤一馬當先,身體壓低,像一片羽毛般敏捷地滑入冰冷的海水中。李舟緊隨其后,獠牙六人小隊迅速帶上了閉式循環呼吸器,啟動了單兵水下推進裝置。
單兵微型電推進器發出幾不可聞的嗡鳴,特戰隊幾人如同一群融入黑夜的箭魚,借著微弱的星光和輕柔的海浪聲掩護,悄無聲息地射向那座孤零零的廢棄燈塔。
“左前方三十米,水下有一串小型壓力傳感器,從它右側五米處通過,那里有個凹陷,水流擾動最小。”李舟的聲音在小隊加密頻道中響起,他的指引讓隊伍在黑暗的水下如臂使指。所有隊員在他的指引下,靈巧地避開一處處水下陷阱和疑似的聲吶浮標。
很快,燈塔那斑駁的黑色剪影越來越近,像一個沉默的巨人。在李舟的精確引導下,獠牙小隊完美地切入監控盲區,在巡邏艇燈光掃過的間隙,悄無聲息地靠上了燈塔底部一塊被海浪侵蝕出的凹陷巖石。
眾人迅速登陸,動作迅捷而協調,將單兵水下推進裝置及閉式循環呼吸器拖拽到更隱蔽的陰影中,并用特制的仿生偽裝網覆蓋,再撒上一些周圍的碎石和海草。
“呼…這里的空氣,看起來都帶著火藥味和鐵銹味,還有點海魚的腥臭。”秦鋒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里冒了出來,他顯然在潛艇里通過某種遠程監控設備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聲音都有些發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