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宿命枷鎖】痛苦抉擇，掙扎中選擇沉淪（第1頁）

昏黃的燈光下，空氣仿佛凝固，讓人喘不過氣。

“回去？”陳默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確認(rèn)他沒有聽錯。他慢慢放下擦桌子的抹布，那塊布吸滿了油膩和海水的咸味。眼神掃過楚航，掠過秦鋒，最后落在自己布滿老繭、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魚腥的手上。這雙手，曾經(jīng)握過槍，操縱過最精密的儀器，現(xiàn)在卻只用來殺魚、掌勺。

“對，回去。”楚航往前走了一步，皮靴踩在油膩的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軍人命令感，“‘黑鯊’需要你。你的‘眼睛’是找到安琪唯一的希望，也是摸清‘梵天之怒’底細(xì)的關(guān)鍵。”

秦鋒也跟著逼近一步，他個子高，投下的陰影幾乎籠罩了陳默：“老陳！那幫孫子可能真搞出了什么要命的玩意兒！‘湮滅級’！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設(shè)想？我們不能在這兒干等著，等人家把刀架脖子上了再反應(yīng)！”

陳默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眼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像深海的潛流，無聲地涌動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兩個昔日的戰(zhàn)友，這兩個家伙，一個曾經(jīng)咋咋呼呼，一個沖動易怒，現(xiàn)在臉上都刻滿了風(fēng)霜和焦慮。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近乎頑固的決絕：“楚航，秦鋒，我的戰(zhàn)爭……早就打完了。”

“打完了？”秦鋒的聲音猛地拔高，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幾乎是吼出來的，“你說打完就打完了？陳。。。。不，老李！你他娘的忘了我們一起在幾百米深的海底躲避深水炸彈？忘了那次差點被魚雷懟屁股上？一起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多少次了！”

“現(xiàn)在兄弟們求你，安琪生死不明！你跟我說打完了？你能安心在這里釣魚、炒蛤蜊？”他胸口劇烈起伏，眼睛瞪得溜圓，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逃兵”。

陳默沒有看他，只是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漆黑的海面，海浪有節(jié)奏地拍打著礁石，發(fā)出沉悶的嗚咽。“我累了。”他輕輕地說，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疲憊，“只想過幾天安穩(wěn)日子。真到了那一天，就這么走了，挺好。”

他閉上眼睛，抬手用力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你們不懂。”他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種深刻的倦怠，“這能力，不是什么狗屁恩賜，是詛咒。每一次用它，我都感覺自己……離‘人’越來越遠(yuǎn)。”

“我看到了太多，聽到了太多，好的壞的，美的丑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都塞進(jìn)我腦子里。我承受了太多本不該由我承受的東西。”他睜開眼，眼神空洞，“我怕哪天醒來，自己就變成了一臺只會接收信號的機器。”

楚航看著陳默蒼白的面色和眼底幾乎化不開的倦意，心頭一沉。他不像秦鋒那么沖動，試圖從理性的角度去勸說：“陳默，我知道你有苦衷。但安琪……她一直很看重你。”

“你的感知能力，是目前我們唯一可以穿透伽梵圣國情報迷霧的手段，是任何先進(jìn)技術(shù)都無法替代的。這不是為了挑起戰(zhàn)爭，是為了提前預(yù)警，是為了威懾，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沖突，為了和平。你的能力，或許能救安琪，也能救我們所有人，救無數(shù)人的命。”

“拯救？”陳默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搖了搖頭，“別逗了。海軍有全世界最先進(jìn)的聲吶，有‘天網(wǎng)’系統(tǒng)，有葉艇長那樣經(jīng)驗豐富的指揮官，有你們這些萬里挑一的精英。我已經(jīng)盡了我該盡的職責(zé)。現(xiàn)在，我只想做個普通人，一個……等著身體徹底垮掉的普通人。”他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像是在自己周圍筑起了一道無形的、冰冷的墻，隔絕了所有勸說。

房間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楚航看著陳默，眼神復(fù)雜，有失望，有擔(dān)憂，也有一絲他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理解。秦鋒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把話又咽了回去，化作一聲沉重的、帶著火藥味的嘆息。

“好吧。”楚航低聲說，聲音有些干澀，“我們不強求你。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走上前，停在陳默面前，昏黃的燈光在他堅毅的臉龐上投下深深的陰影，“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改變主意，隨時聯(lián)系我們。”

秦鋒也走過來，抬起手，似乎想拍陳默的肩膀，但手在半空頓了頓，最終只是重重地落在陳默旁邊的桌角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老李，保重。不管你怎么選，我們……還認(rèn)你這個兄弟。記住，‘黑鯊’，永遠(yuǎn)有你的鋪位。”

說完，兩人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彌漫著海腥味和油煙味的小飯館，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昏暗搖曳的路燈盡頭。

陳默獨自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他緩緩走到門口，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夜里的海風(fēng)吹進(jìn)來，帶著咸腥和刺骨的涼意。他慢慢關(guān)上門，回到后廚，默默地收拾著桌上的殘局，將那些杯盤一個個洗凈，碼放整齊，仿佛剛才那場激烈的爭論和沉重的告別，從未發(fā)生過。

日子似乎又恢復(fù)了它原有的軌跡，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幾周過去，漁村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陳默每天清晨駕著那艘破舊的漁船出海，撒網(wǎng)，收網(wǎng)，中午回來守著他的小飯館，應(yīng)付著零星的食客，傍晚時分，和幾個相熟的老漁民喝幾杯廉價的啤酒，聽他們唾沫橫飛地吹噓著海上的見聞和捕撈的收獲。他偶爾也會跟著笑笑，但眼神總是會不自覺地飄向遠(yuǎn)方的海平線。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海面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乳白色的平流霧。陳默像往常一樣來到海邊，獨自在空曠寂寥的海灘上站了一會兒，讓帶著濕氣的海風(fēng)吹拂著臉頰。

今天的霧氣似乎格外濃重，白茫茫一片，幾乎看不清十米開外的礁石。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連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都顯得有些沉悶、無力。

是錯覺嗎？還是……最近睡得不太好？

他下意識地想集中精神，嘗試去“看”穿這片濃霧，動用那幾乎被他刻意遺忘、甚至有些畏懼的感知能力。但念頭剛剛升起，太陽穴就傳來一陣熟悉的、尖銳的刺痛，像是有人用鋼針狠狠扎了進(jìn)去，眼前瞬間被無數(shù)跳躍的、混亂的黑白噪點覆蓋，視野變得模糊不清，還帶著輕微的眩暈感。

“呵，果然還是不行。”陳默自嘲地?fù)u搖頭，苦笑了一下，放棄了嘗試。這該死的能力，就像個跟他鬧別扭、撂挑子的老伙計，自從離開“黑鯊”號，就再也沒正經(jīng)聽過他的使喚，時不時還跳出來折磨他一下。也許，這樣也好。

就在他揉著太陽穴，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這片令人心煩意亂的濃霧時，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遠(yuǎn)處濃霧的邊緣，似乎有兩個模糊的黑點正在飛快地破開霧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海岸高速沖來！

那絕不是漁村里那些慢吞吞、搖搖晃晃的舢板或小漁船！速度太快了！艇身低矮，貼著海面疾馳，破開波浪的姿態(tài)充滿了蠻橫的力量感，艇首激起的白色浪花如同利刃！那是……軍用級的橡皮突擊艇！

而且，它們的航線筆直，目標(biāo)明確得不能再明確——正是他現(xiàn)在所站的這片沙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