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的心理評估被特別安排在一個單獨的時間段進行。負責評估他的并非普通軍醫,而是基地心理健康中心的負責人,一位肩扛中校軍銜、氣質溫和儒雅的軍官——高縝。
高縝的評估室不在中心主樓,而在旁邊一棟安靜的三層小樓里。房間布置得不像辦公室,更像一間舒適的書房,柔和的燈光,舒適的沙發,空氣中甚至有淡淡的書香,讓人不自覺地放松警惕。
高縝中校說話不疾不徐,聲音平和,引導技巧十分專業,李舟很快便沉浸在對那段驚心動魄經歷的回憶與梳理中。
“……當時壓力確實很大,深海之下,一片漆黑,幾百米外可能就是致命的威脅,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關頭?!崩钪厶拐\地描述著當時的感受。
“我完全理解?!备呖b中校微微頷首,目光中帶著恰到好處的共情。
“尤其是面對突發狀況時,比如你們規避那枚赫恩潛艇改進型聲導魚雷的瞬間。在特定深水聲道層,利用溫躍層掩護進行急速下潛變向。”
“同時要求在短短17秒內,精確計算并指令投放了3枚不同型號、不同干擾模式的聲學誘餌,形成有效欺騙。這種微秒級的決策和操作協同,對指揮官的判斷力、艇員的操作精度和心理承受力,都是極大的考驗?!?/p>
李舟原本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心生佩服。高縝,一個心理評估醫生,竟然也對瞬息萬變的戰場細節分析的竟然如此精準,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嗯……是,當時確實……非常緊張?!崩钪鄱硕ㄉ?,含糊地應了一句。他沒有系統學習過潛艇指揮,面對這種專業到細節的復盤,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即將開始的學院生活,只想盡快結束這場心理評估。
評估過程還算順利,最終結論是“心理狀態穩定,符合繼續服役標準”。幾天后,李舟正式收到了前往海軍指揮學院報到的通知。為期三周的軍官速成班,一個全新的世界正在向他敞開。
離開基地前,李舟特意去向葉鈞艇長告別。葉鈞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短短數月,變化天翻地覆。半年前還是在狹窄的潛艇廚房里和鍋碗瓢盆打交道的軍廚兵,如今已是肩扛中尉軍銜、即將進入指揮學院深造的情報參謀。
葉鈞眼神復雜,但更多的是一種沉淀下來的認可。他重重地拍了拍李舟的肩膀,言語簡潔:“去吧,把本事學扎實了。回來,‘黑鯊’號的戰位,給你留著?!?/p>
楚航也從旁邊竄了出來,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上來就用力捶了李舟的胸口一下,然后夸張地后退一步,敬了個不太標準的禮:“喲!李中尉!以后就是文化人了!可別學傻了,回來還得靠你這‘千里眼’罩著兄弟們呢!”
秦鋒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點不自然的表情,但眼神是真誠的,他伸出手:“李舟……呃,李參謀,到了學院好好學,別給我們‘黑鯊’號丟人。早點回來。”
李舟看著這些朝夕相處的戰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力回握了秦鋒的手,又笑著推了楚航一把:“放心,忘不了!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