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碼頭,陳默蹲在漁船邊,手里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漁網,動作熟練得像個地道的老漁民。旁邊的街邊的小販已經開始吆喝,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跟他心里那股子憋屈勁兒格格不入。
心底那塊地方不對勁,像有塊石頭堵著,不上不下。他時不時會停下手里的活,抬頭望向海天相接的地方,目光飄忽,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安琪最后一次來時的樣子,總在他眼前晃。尤其是她臨走前,那句只說了半截的話——“陳默,我可能要……”
可能要什么?這話就跟魚鉤似的,倒刺扎肉里了。當時她不肯多說,只留下一個欲言又止的眼神,還有那句懸在半空的話。這根刺,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那點不安被逐漸放大,變成了沉甸甸的擔憂。
一個多月了。整整一個多月,連個響兒都沒有。
按照安琪之前的頻率,她早該來了。就算不來,也該有個信兒。像她那么聰明細心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斷了聯系。
陳默回到“陳記小廚”那油膩膩的后廚,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塞滿干貨和調料罐的舊木箱底層,翻出安琪上次給他的那個銀色u盤。
然后,他又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經過偽裝的簡易終端,外殼看起來像個掉漆的舊游戲機。插上u盤,屏幕亮起,跳出一串復雜的驗證字符。他手指翻飛,熟練地輸入密碼,按照約定的時間和協議,嘗試發送了一個簡單的問詢信號:“?”。
屏幕上就剩個光標,一閃一閃,像黑夜里的鬼火,卻帶不來任何消息。
沒有回應。
他皺了皺眉,換了個加密協議,再試。還是沒動靜。最后換了備用頻道,等了半天,依然是死寂一片。
這不對頭。太不對頭了。安琪做事極其縝密,滴水不漏。就算真的有事耽擱,通訊靜默,也該有個預設的暗號或者延遲通知。像現在這樣,所有渠道都啞火,只有一種可能——她遇到了無法自主控制的情況。是被控制了?還是……
“老板!來碗海鮮面!多加點蝦!”外面傳來食客粗獷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好嘞,請稍等!”陳默下意識的應著,迅速拔下u盤,把它和終端一起塞回原處,用一堆干貝瑤柱蓋好。他走到水池邊,捧了捧冷水拍在臉上,臉上立刻掛回那副不咸不淡的疏離表情,好像剛才心里的驚濤駭浪都是假的。“蝦要多點是吧?沒問題。”他掀開鍋蓋,白騰騰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臉,端著熱氣騰騰的面出去了。
生意照做,日子還得過。但心里的那塊石頭,越來越沉,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
日子跟溫水煮青蛙似的,一天天磨。心里那點兒不安,越養越大,快成心病了。他終于按捺不住,不能再等了。
陳默專程去到了隔壁鎮子上,挑了個灰撲撲、看著就沒人用的公用電話亭,投幣,撥通了一個經過多次跳轉的加密線路,嘗試聯系楚航。平時這小子消息還算靈通。